第62章 歡情薄(第1/3 頁)
這個時候,謝卻山忽然說起了一樁遙遠的往事。
“少年的時候,我和孃親逃出嵐州,一路流亡,遇到過一撥山匪。為了躲避他們,我和孃親藏在一個空的老虎洞裡,有個山匪發現了我們,但他並沒有聲張,放過了我們。我本來很感激他……直到後來,意外得知他只是跟同伴打了個賭,賭老虎回巢時,是先吃那個女人,還是先吃那個男孩。”
南衣看著他的眼睛。
無情又悲傷,這樣矛盾的目光,是如何能存在於一個人的眼睛裡呢?
她隱隱聽懂了他的話外之音,即便他不殺人,這個世道里,也有無數種能讓人死去的方法。
處處都是豺狼虎豹,而她如今,根本沒有存活的籌碼。
她顫抖著問:“你要這樣對我嗎?”
“我是想殺了你的,”他喃喃道,“我曾以為,你活著是我的恩賜,我隨時都可以收回。可是每一次,我都下不了手。”
南衣腦子一嗡,瞬息之間彷彿看到遠處無聲的閃電,眼前掠過無數浮光。
以他不俗的身手,她那蹩腳的功夫如何能精準刺中他的胸膛?除非是他自己示弱了。
可他為何要示弱?
有個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比憐憫更多的,是什麼?”他像是在問她,又像是在問自己。
此刻她懵懂又清明,像是觸碰到了某個雷區的界限,界限之外一片漆黑,她不敢邁過去,也不敢眺望,只能順著他的話,怔怔地問:“是什麼?”
鼻息交纏,目光交織。
謝卻山抬手扶起南衣的面頰。頭一次,他的掌心是涼的。
然後他的吻落了下來。
轟的一聲,驚雷聲姍姍來遲,所有的遮羞布都被撕開,那些怪物一樣的情慾從那個裂縫裡湧了出來。
起初只是蜻蜓點水,吞吐著呼吸,融為同樣的頻率,直到她反應過來,猛烈地掙扎著,碰到了他胸膛的傷處。血又沿著撕裂的傷口往外淌。
像是被痛感激起了某種侵略的慾望,他的吻倏忽變得激烈起來,恨不得要將她拆吃入腹。
舌尖裹著綿血,所有抗拒都成了纏綿。
風扯著木門轟隆隆地響,遠處黑山白水,頭頂半敞天光。
她被迫順著他的輾轉仰頭,她像是他懷中的提線木偶,被一寸寸侵略,無處可逃,逼至最後,她只能莽撞而倉皇地咬了一下他的唇。
他吃痛地鬆開了她的唇,重重地喘息著。
“謝卻山!你混蛋!”
她的兩頰升起一抹豔麗的嫣紅,像是生氣,又像是欲蓋彌彰的心虛。她又何嘗沒有短暫地在這個吻裡沉溺呢?
她心亂如麻,只能虛張聲勢地罵。
他絲毫不為所動,只是看著她的眼。她亦能清晰地看到他近在咫尺的眸子,恍惚之間,她有種錯覺,像是夕陽的餘暉落在海浪上,浮光躍金,美不勝收,可轉瞬之後,夜就升了起來,那片海再次成了深淵。
謝卻山低聲道:“南衣,你要知道,人心是很惡的。男人對女人的愛,也很廉價。”
他亦在說服自己。
男女之情,不過一己私慾,來得洶湧,去得也快。這是水中月,鏡中花,美麗而無用,在這亂世之中,只能是徒增累贅。
他鬆了手,後退一步。
語氣悲憫,再無情慾:“下輩子再投胎的時候,去做那鴻雁,也不要做勁草。”
她終於聽明白了,他沒有顧忌地展現這些秘而不宣的情感,是因為這個秘密會隨著她的死永遠埋在這裡。
他不會親手殺她,這源自他那麼一丁點的憐愛,但他也不會讓她活著,這是他的理智。
“謝卻山,不要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