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敘明(下)(第1/2 頁)
骨肉親人,生死相別之痛,從楚歡雋的口中說出來,竟然也只是輕飄飄的“好可惜”三個字。
桃杳從前不知道楚歡雋的身世,只覺得他這個人向來都是淡淡的,似乎什麼都不在乎。
若是沒有後來的接觸,桃杳也會一直以為楚歡雋真的就是這樣疏離清淡的性子,可是現如今,她卻愈發覺得他並不是淡,他只是不允許自己不淡。
楚歡雋善於佈局謀棋,或許就連他自己的人生,都早已經成了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在他為自己構建的規則中,要自己冷血無情、鐵石心腸,面對一切事情都要做到不急不怠,不慌不忙,就好像一具傀儡,只會按照既定的軌跡行走表演。
或許,很多時候的他並不是他,只是他想要自己成為的那個楚歡雋。
或許,在他還懵懂無知的五歲那一年,母妃不留痕跡的薨亡,朝臣冷若冰霜的旁視,親生父皇對於母妃的死的輕輕揭過,這些隨便哪一個因素,都足以將尚且年幼未經世事的孩子摧毀。
只聽他這樣粗淺地道一遍過往,桃杳到底也只是能知道一個大概。至於這其中,到底還有多少苦痛,她不得而知。
可是無論如何,他還是好端端地長大了,長到了如今這般模樣。
或許是因為他為自己定下的規則——成為孤高自傲、無視一切的楚歡雋,足夠冷血,足夠有殘酷的手段。正是透過這樣的規則,年幼的孩子,才為自己孱弱的身軀樹立起堅不可摧的軀殼,保護自己長大。
“那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會不會有時候,也挺想你的母妃的?”
桃杳從他手裡奪過茶盞,換她來替他斟茶。
楚歡雋似乎有些驚詫,沒想到她會這麼問,閉著眼睛思考了半晌,緩緩道:“說不上來……其實,我都快要把她長什麼樣子都忘記了。只隱約記得她面板很白,時常靜靜地笑著,很安靜地躺在病榻上,悄無聲息的,分明還活著,卻好像死了一樣。
過去這麼多年,我總不喜歡一個人待著,一個人待著的時候,過分的安靜總是讓我回想起她還在的時候,我明明守在她的身旁,日日看著她,卻也猜不透她那麼安靜的面容之下,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就連最後她死了,我也沒能第一時間搞清楚她到底是為什麼死的,屍首又到底在哪裡……”
說著說著,楚歡雋忽然覺得眼角有些酸澀,便眨了眨眼睛,想將那酸澀消散去:“也罷,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我也早就不去想了。這些事情,想多了也只會成為執念。往事如風,便讓它蒙塵吧。”
桃杳看著他這般強忍感傷的模樣,心中也不覺有些酸澀,將方才捧過熱茶尚且還溫熱的手掌覆上他的手背,安慰也似地輕輕拍了一拍,柔聲道:“嗯,別想了。你那時候還那麼小,憑你一人之力,又怎麼可能能弄清楚那些是是非非?”
楚歡雋笑著嘆氣,明明心中愁苦,卻依然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他自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但桃杳卻全看出來了。
“小楚,說真的,你真的甘心麼?”桃杳頓了一頓,又說道:“若是真的甘心,為何現在還是要明裡暗裡與左棠針鋒相對?往日仇恨,若是永遠封鎖在心中,不解開,便永遠不可能像遊雲塵土泥沙一般,輕而易舉地就揭過去的吧?”
楚歡雋端起一盞茶,放在唇邊輕呷,輕聲道:“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可是若是太過固執,自己又不夠強大到足以撼動周圍所有敵人,糾結於仇恨,只不過是先給自己的脖子上添一道利刃……所以,我選擇遺忘。”
桃杳認真地看著他的雙眼,道:“可是你並沒有真的忘記。”
楚歡雋仰頭,將茶水一口飲盡。茶煮的有點久了,茶味已經很淡,別說甘甜,連苦澀都品嚐不出來半點了——這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