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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蘭迪爾蹙起眉，&ldo;那是?&rdo;

&ldo;對，你的受孕日。&rdo;

路玲忽而覺得，她可以允許自己追憶第一次仰望林地國王騎馭大角鹿、第一次模仿重欄王子給幼鹿梳毛、第一次凝視鹿角之裔依偎鹿王安睡，可就是不能忍受和同一個精靈在這堆鉅鹿的白骨前呆立下去。

當她一聲不響地提步，即將轉進拐角透過一、二號廳之間的大門，遠遠地，一道甜美的聲音傳來。

&ldo;艾利安!&rdo;

路玲頓住了身形，悄悄返身探視。一個剪了一頭俏麗黑短髮、有著混血兒特徵的女生站定在那名導覽員跟前。

&ldo;願為你服務，莉莉小姐。&rdo;

原來剛才的女遊客在路玲和瑟蘭迪爾對話期間，往大中庭方向離開了展廳。

女生卻皺了皺鼻子，&ldo;我說過，你要叫我&l;莉莉&r;。&rdo;說完，未等導覽員回應，她已兀自伸出一根食指，羞澀又大膽地勾住他垂落身側的尾指。

艾利安似乎怔了怔，溫和的眼神頃刻間浮起無奈。他輕輕抽出手指，張望了一遍寥寥客人在認真觀覽展品的大廳，然後低頭，迅速回握了那隻小手一下。

路玲看到，女生臉上霎時樂開了花。

為免待會被瞧見，她趕緊屏息凝神消失在廳門外。

踏進一號廳，眼前恍惚由薄暮黃昏一下跳轉至白日初升。

同樣是紅木與橡木鋪裝的地板，古典式立柱直入天頂，這座長廊形的展廳卻儼然是另一個時空。陽光從右側的樓臺窗欞斜斜打落，流瀉兩旁沿邊延伸的玻璃門書架，反射在三組對應擺放的展櫃玻璃上，使這個原先為儲存喬治三世的超過六萬本藏書開闢的展室不單看上去明媚亮堂，更平添了一種別樣的寧謐。

她上幾次來得晚，每逢步入一號廳，目之所及不是附近的居民、按城市指南到此打卡的遊客，便是想要在閱覽室外找到論文參考資料的研究生和學者。說不上人滿為患，但絕對不會像現在，縱然看上去空落冷清，房間也還是給人一份被什麼填滿的充實。

有別於二號廳的隨意，單純為引發觀覽者好奇而序中有亂地擺放展品，這間以紀念啟蒙運動命名的陳列室無處不精緻，無處不透著對知性的追求。

就像是時間靜止、又交織匯聚的，傳說中亡者大殿的命運大廳。

他仍隨行在後，無論步履如何一塵不驚，路玲就是知道。

她正要蹲下，去打量重新被館方陳列在展櫃下層的關羽漢白玉雕像，瑟蘭迪爾彷彿從他自己的思索中走了出來，述說的聲音如同穿過時間記載的長廊，輕淡而莊重。

&ldo;玲，我到達過亡者大殿，見到了審判之主，也見過芬妮爾。&rdo;

事實上聽到前半句時，路玲已停住了動作。她定格般瞪住展櫃上層，玻璃面背後的聖經新約的手抄本片段。

&ldo;你問過，我要待自己的王后如何。&rdo;瑟蘭迪爾牴觸談及當日兩人爭論內容的情緒，可能一點不弱於路玲，可是不等於他畏懼主動提出來，如果這對解開她的心結有哪怕星火之末的作用。&ldo;你作為次生子女，也許並不真的理解誓言對一名精靈來說，意味著什麼。&rdo;

路玲禁不住反駁：&ldo;精靈的誓言與世間同在。&rdo;她頓了頓，接著說：&ldo;你在第三紀，在星瀑殿的奔流大廳，起誓立芬妮爾為妻，親手加冕她為林地的王后。&rdo;

這則誓言理當永恆。

&ldo;但假如有一個誓言比它誕生更早，將之覆蓋了呢。&rdo;

她緩緩搖頭：&ldo;那些對你，都不是真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