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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不是被情感沖昏頭腦之人。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什麼情況要作出讓步，他向來是佼佼者。

雖然肢體上放開了她，他的視線卻牢牢鎖定著路玲的一舉一動。

她努力忽略後背的芒刺，拿起矮几上的手機，當場接聽起來：&ldo;你好，我是玲……抱歉我剛剛沒留意到手機在響……我沒問題丹尼……哦今晚你提前離開的事請不必放在心上……是嗎事情辦妥真的太好了，萊拉一定會好好請客補償我們的……嗯下次見，晚安。&rdo;

瑟蘭迪爾聽她語氣正常地回應著對方，一點辨不出兩分鐘前才狠狠哭過一場，要不是當她結束通話不經意抬眼，撞進他視野的那雙全不見往日靈動的眼睛比森林裡亂躥的兔子還要紅，他必會認為，自己方才聽到的同此際立於眼前的是兩個人。

四目相投，路玲最先移開視線。

她將手機信手放在沙發邊上，收拾起完成使命的毛巾，在那道沉靜到近乎產生壓迫感的眸光往一旁蜻蜓點水般掠過的瞬間，她似也心有靈犀，伸手撿起被主人遺下的白銀鹿角。

閃爍著一家族驕傲餘暉的針託上平行雕刻著兩行精靈文。

她由下而上摩挲，越過風鈴草的花叢，越過無異於普通寶石的紫水晶，最終企及頂端短短的三個字元。

&ldo;哈麗絲的族人收留我的時候，我已在蒼河遠岸的山林徘徊了半年之久。弄懂他們在問我的來歷後，我眺望了一眼頭頂湛冽的藍天，腦海莫名就浮起在地下圖書館翻見的銀燈描摹古卷‐‐開初巨燈有二，赤燈&l;穹金&r;在南，銀燈&l;天藍&r;在北‐‐心想，便當一切重新開始，哪怕依然是在陌生的大地上。於是我報上了&l;露茵&r;之名。往後兩年多的時間，我還是一直未遇見你，不禁暗笑，難道真一語成讖了?在進入圍欄地前，我是露茵，也是路玲。結果，卻是魔法濃霧中那個名為西萊恩的年輕精靈，叫我妄念再生，親手一筆筆模糊了自己的面目。&rdo;

瑟蘭迪爾聽她如同剖白的陳述，心直往下沉。

&ldo;你是想說，那個出自薄暮森林，和我共同經歷憤怒之戰的人類女性是假的?&rdo;他眯起眼，攥起的手因惱怒顫抖起來。

路玲身心俱疲，但仍仰首直視他：&ldo;若打一開始知道他將成為瑟蘭迪爾，露茵斷不會接受他的賜名，沒有因這個名字締結的聯絡，她就不會輕易和西萊恩親近，不會不由自主地關注他、喜他所喜憂他所憂，就不會……在他說出求婚之詞時，有剎那真心的衝動想即刻化自己的骨血為他的骨血!&rdo;

她的眼白又再泛紅，可是這一次她沒有淚可以流。她的心已近乾涸。

瑟蘭迪爾說不出的震撼。

覺醒記憶以來，沒有哪個時刻能像現在，讓他與透過紫晶石投映、似遠又近的自己更加貼近。得到提汀妮絲應答的滿心歡悅、在布魯南河與她失之交臂的撕心之痛，承載了所有關於嬌小凡人女子的情愫心跳的&ldo;他&rdo;，從過去伏貼遊弋心臟四周，此際不防直刺融進他的內心靈魂，再無從分離。

路玲不曉得他為何霎時徹底靜了下來，側臉望向縱然關緊，在狂風直逼下猶砰砰震響的玻璃窗。

此番陳述自白，其實除了是在兌現許諾，更多包含著盼他能自行想通，他們的戀慕從一開始便沒有結果的思慮在裡面。她自己繞不出去，也沒辦法幫他走出去。她也許說得太過，也許真的傷了他，但現下多疼一點，總好過他日惋嘆覆水難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