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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坐在一張花梨木太師椅上，兩隻手交叉擺在腿上，看著跪在前面抖的篩糠一般的吳永。光緒則坐在櫃檯後面的高凳子上，當鋪的櫃檯高有五尺多，一般身材的男人站在地上只能勉強露出半個頭，據說這樣可以造成來典當的客人的心理弱勢。現在怎麼看他都象個朝奉。&ldo;蟲吃鼠咬，光板沒毛，破面爛襖一件&rdo;《大宅門》裡的經典情節在莊虎臣的腦袋裡直轉。

&ldo;罷了，起來吧，這個時候能來就是個好的！都起來吧，這裡又不是朝堂奏對，不用這麼拘束！&rdo;慈禧抬了抬手，示意跪在地下的吳永和莊虎臣起來。她猛然看見光禿禿的指頭，心頭一陣痛。那十個留了多年的蓄到半尺長的指甲一直是她的寶貝，平日裡小心的拿金鑲琺瑯彩的指甲套穿著，修磨的時候除了李蓮英和他的妹妹李大姐之外，是哪個都不許碰的！這次出宮的時候狠了心讓小李子給鉸了，前幾日慌著奔命，還不覺得什麼，現在稍微寬了點心，只覺得莫名一陣酸楚。

吳永雙手撐著地勉強的爬了起來，朝服的海牙邊上還濺上了泥點子，靴子更是骯髒不堪。多少日子沒下過雨的直隸今天早上突然下起了暴雨，時間雖短，但是也足夠把他從頭到腳淋的精濕，現在朝服還往下滲水，青磚磨縫的地面都洇濕了一片。

&ldo;還不錯，還知道穿著官服，現而今，官服都沒人敢穿了，洋人見了穿官服的要殺，土匪見了穿官服的就搶，平常日子，是人不是人都想弄件官衣兒穿，納捐、報效，大把的銀子兌上來就為了有個補子體面光鮮，出門也讓人尊一聲大人現在，官衣兒讓人瞧著比蘇三身上的枷鎖還怕人些&rdo;

&ldo;太后，臣是大清的官，雖然只是個微末小員，但是朝廷的體制還是曉得的！臣就是被洋兵、土匪殺了，也是穿著官服，給朝廷辦差死的，也算亡於國事，比七老八十躺在炕上等死光彩！&rdo;吳永站的斧刻刀削般的直，昂著頭梗著個脖子，說的慷慨激昂。

慈禧對他的做作視而不見，只是鎖著眉頭，好象在想什麼心事，半晌眉頭舒張了些，問道：&ldo;懷來有電報局子嗎？&rdo;

&ldo;回太后的話，有，光緒十三年盛宣懷大人的總辦，那時候就通了電報了。&rdo;吳永雖然不曉得為什麼問這個，還是小心的奏對。

&ldo;現在還能使嗎？&rdo;

&ldo;還能使，前些日子神拳的人要來搗毀電報局子，臣怕萬一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就派人把裝置都先拆了，機器就放到衙門裡，如果用的話，兩個時辰的功夫安上就能使&rdo;

&ldo;好，小李子，趕緊的發報給李鴻章，催催他！&rdo;

&ldo;回老佛爺，前些日子在北京軍機處見天的給李中堂發電報促駕，可他人在上海就是不往京城來，總是說腿有毛病，眼疾也發了&rdo;李蓮英掐著那閹雞嗓子低聲道。

&ldo;哼，他的病不在腿上，也不在眼睛上，在心裡！&rdo;慈禧悶哼了一聲，又嘆了口氣：&ldo;李鴻章他也難，這個交涉也確實是難為他了！甲午年他在日本給東洋鬼子打了一槍，到現在眼睛還不好，再給他發報，讓他不論水陸，立刻起程到北京辦理交涉&rdo;

慈禧看了看冷眼旁觀的光緒，問道：&ldo;皇帝有什麼說的嗎？&rdo;

&ldo;有吃的沒有？&rdo;光緒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ldo;回、回皇上的話，只有、只有一鍋粥&rdo;吳永剛站穩當的身體比先前哆嗦的更厲害了，嘴也不利索了。

光緒的眼睛裡閃現了一絲怒意，隨即又低下頭，悶聲不語了。

&ldo;有粥就不易了，算了吧，小莊子，你安排人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