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第1/2 頁)
他也不喜歡寫歌詞,覺得矯情而做作,印出來之後除了讓人尷尬之外,沒有其它任何作用。
付晶其實隱約能感覺到,作為一名樂隊主唱,自己最致命的弱點。
在談論技巧,舞臺經驗,個人特點之前,他所缺少的最基本的東西,是人生經歷和創作欲,是最單純的真情實感。
他唱歌,卻是個只會動動嘴巴的空殼子,是季吟的擴音器,喇叭。
對方用一根項鍊套住他,如同接上一根電線,按下開關就會唱歌,是個糊弄小孩子的玩具娃娃。
我沒有憤怒要宣洩,我沒有悲傷要傾訴,我沒有喜悅要分享。
我僅僅是跟厲害的人待在一起,做一些同齡人不敢嘗試的事,然後自我洗腦說,我跟別人不一樣,我很厲害。
向詩應該早就看出來了,所以才會勸我讀書。
不過讀書同樣不能解決這個問題,無非是暫時延緩問題的緊迫性罷了。
自己已經得到了很多。
生活上有父母的庇護,身邊有向詩的陪伴,組樂隊有季吟的領路……沒有事情需要去掙扎和痛苦,甚至不需要有過剩的自我意志,跟隨著他們的指使行動就可以了。
向詩說讀書就讀書,向詩說做這套題就做這套題;
季吟說唱得好就唱得好,季吟說不許笑就不許笑;
周圍人說往東就往東,周圍人說往西就往西。
我也不知道我要幹什麼。
我就是個用好看東西堆砌起來的空殼。
就像握著一柄威風凜凜的騎士劍,到頭來卻發現它根本沒有開刃。
他站在所有目光的聚集處,嘴裡吟唱著意味不明的歌詞,身上套著一套沉重的鎧甲。
那層銅牆鐵壁守護著他,以至於無論做出什麼樣的動作,都很難向外界釋放出原有的力量。
我必須扔掉一些東西。
這是演出過後,付晶腦海里僅存的念頭。
下臺之前,他注意到面前那個女孩子的眼神完全變樣了。
明明他自始至終未曾流露出一絲純粹的情感,觀眾反倒為他獻上了毫無雜質的熱情。
也許是不知道樂隊和成員的名字,付晶被一通沒有內容的胡喊亂叫給震得耳膜疼。
原先的計劃,是應該等待整場表演全部結束,跟著其它樂隊一起去參加慶功宴,趁機混臉熟的;但是付晶不能喝酒,加上趕著回家複習功課,於是提前訂好了回松市的動車。
季吟開車送他去車站。
即使是踏上了回程的路途,付晶依舊能夠感受到大腦一反常態的亢奮。
成段的旋律伴隨著零散的畫面,在他的意識空間裡鋪天蓋地地輪轉。
他唱出口的故事全是虛假的。
而回應他的渴望全是真實的。
付晶知道現在季吟的心情非常好,可是他不想說話,於是故意舉了本書擋住自己,一如河蚌緊緊關上了封閉的殼。
夜晚,站在亮如白晝的車站前,就好似站在一條漫長隧道的出口處。
未來的誘惑過於耀眼。
他拖著行李下車,想在離開之前把項鍊摘下來還給季吟。
對方沒要,他說:「送給你了。」
低頭摸了摸那枚光滑而冰涼的眼珠,付晶接下了新世界遞給他的第一顆糖果。
今天的演出是有錄影的。
他跟在季吟身後,邊走邊心不在焉地想:等下一次向詩回家——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一定要逼著他用房間裡的投影儀,把我唱歌的樣子認認真真地看一遍。
不對,看十遍。
「付晶。」
聞聲,他茫然地抬起頭,一個沒留神,直接撞在了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