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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至興盡未盡時,王羲之聚攏各人的詩文,乘著酒意方酣之際,握鼠須筆在蠶繭紙疾書為序,乃成千古瑰寶之《蘭亭序》。
裴玄靜醉倒了,倒在不朽的辭章和永恆的山水之間。即使閉上眼睛,她也仍然能感受到崇山峻嶺,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映帶左右……
&ldo;娘子!娘子!快醒醒啊!&rdo;
聲嘶力竭的叫喊聲衝破夢境,裴玄靜被人用力拉扯起來。她勉強睜開惺忪的醉眼,才發現自己半倚半靠在一個人的身上‐‐是崔淼!
&ldo;著火啦!&rdo;崔淼看見她醒來,一邊大叫,&ldo;快跑!&rdo;一邊拼命拽著她向屋外衝出去。
裴玄靜跌跌撞撞地跟著跑,才跑到院子裡,便看見半邊夜空都染得通紅了,身後燥熱難當,一陣陣熱氣卷著火舌撲過來,與驛站相連的巨型糧倉起火了!
火勢極猛,就在他們逃進院子的轉眼間,驛站後排的客房就被點燃了。屋架房梁噼裡啪啦地燒起來,所有的門窗瞬息便被烈火吞沒。
剛才只要再晚一步,他們就逃不出來了。
裴玄靜全身哆嗦,幾乎站立不穩。
崔淼的聲音也在發顫:&ldo;好險,我們都喝醉了,睡得死死的……&rdo;
&ldo;救,救火啊?&rdo;裴玄靜結結巴巴地說。
&ldo;這麼大的火怎麼救啊?&rdo;崔淼跺腳道,&ldo;這得有許多人才行啊!&rdo;
陸續有人從起火的房屋裡逃出來,幾個驛卒模樣的人提著水桶奔過來,邊喊邊朝熊熊烈火潑上去,根本無濟於事。
裴玄靜算是親眼目睹了,什麼叫做杯水車薪。
&ldo;完了。&rdo;崔淼在她身邊喃喃,&ldo;驛站完了。大倉估計也得完……&rdo;
火勢愈加猛烈了,有人去開了馬廄的門,驛馬一湧而出,有些馬身上已經落了火星著了火,紛紛嘶鳴著朝河岸的方向跑去。動物就是有這種求生的本能吧。
裴玄靜突然大叫:&ldo;我的箱子!&rdo;
她的那箱嫁妝還擱在馬車上,停在後院裡。
&ldo;你待著,我去!&rdo;崔淼扭頭便跑,裴玄靜哪裡聽他的,立即緊跟而上。
前後左右的房屋都在突突躥著火,還不時有燒透的樑架倒下,兩人簡直是在火焰中殺出一條路來。
找到了‐‐馬車並未著火,但已被周圍的烈焰燻得滾燙。箱子也還完好,崔淼伸手去搬,卻立即被燙得齜牙咧嘴。那麼重的箱子平常搬起來都困難,現在又被烤得炙熱,徒手根本不能碰。
&ldo;怎麼辦?&rdo;崔淼喘著粗氣問裴玄靜,&ldo;要不你挑幾件最要緊的東西吧?&rdo;
裴玄靜只是咬緊牙關。崔淼見狀,往掌心裡啐了幾口唾沫,運足氣又要去搬箱子。
&ldo;住手!&rdo;她大叫著去攔他,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粒火星從天而降,箱子瞬間燃燒起來。
裴玄靜拉著崔淼往後退去。&ldo;箱子我不要了!快走啊!&rdo;她已熱淚縱橫,卻死也不肯鬆開拉他的手。
兩人互相拉扯著逃出烈火的包圍圈。
崔淼恨聲連連,&ldo;剛才你應該讓我搬的,多少能搶下一些東西……&rdo;
&ldo;太危險了,你會燒傷的!&rdo;
&ldo;可是你的嫁妝……&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