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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頓了一頓：&ldo;媽媽得了胃癌，中期，惡性的。&rdo;

自從潘妍七歲以來，張女士就沒怎麼盡過母親的職責。但是聽到這個噩耗之時，潘妍還是如墜冰窖，心臟不由自主地疼痛起來。

&ldo;那要怎麼辦，做化療還是動手術切除?會有生命危險嗎?&rdo;

&ldo;她的病情控制得還好，應該不致命。我勸她動手術，可她為了節省一點，堅持要用中藥保守治療。&rdo;

潘妍大概猜到了張秀華的用意，一股子絕望襲上心頭：&ldo;她執意要你打電話給我是嗎?&rdo;

&ldo;對，我說你是上班的人，工作忙。而我現在課程不緊，可以請假回家照顧她。家裡也不是連做手術的錢也沒有，可她還是不肯切除。&rdo;

潘傑說著說著，變得遲疑起來。

在父母身邊長大的小孩就是單蠢，也許潘傑步入社會之後，會捅出更多的簍子。

潘妍不失惡毒地想著。不過也難說，畢竟她對潘傑算不上了解，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呢。

然而，無論潘傑是真單純，只是轉述張女士的話，還是假天真，和張女士合謀，一人唱紅臉一人唱白臉。潘妍總要表明自己的態度。

&ldo;我在試用期，沒有年假，初來乍到也不方便請假，照顧病人的事情，可能真的要靠你了。&rdo;她緩緩說道。

&ldo;好，我這週末就回家。&rdo;潘傑爽快答應。

&ldo;那我也這週末過去看看她，手術費用我會出一部分，可能不太多，畢竟我的積蓄也有限。&rdo;

她剛剛查過，胃癌手術大概要花費三萬元左右，也不知道這次回去要出多少錢。可憐她的銀行卡，今天剛破萬，轉眼又將山窮水盡。

潘傑有些不明所以：&ldo;應該不用你出錢吧，媽只是太想你，希望你回去看她一眼。&rdo;

潘妍在心底冷笑，她想到半年前劉阿姨返還的房租，想到好多年前苦求而不得的高中學費。若是第一天認識張秀華，她還幾乎要信了潘傑口中的母女情深。

&ldo;你買票準備回家吧，我的事到時候再說，我們週末再聯絡，路上注意安全，&rdo;

她匆匆結束通話潘傑的電話。下班時她以為自己已經身處在人生低谷，沒想到命運沒有跌停板，時不時就會伸出黑手，把她扳在懸崖邊上的手指頭一一掰開。

事事不順，處處傷心，潘妍覺得自己一定是倒了八百輩子的黴，才會投了這麼一個胎。

雖說這世上比她悽慘的人數不勝數：中東人民在戰火中艱難求生，貧困山區裡的人們可能這輩子都不能過上現代化生活。

可那些都離她太過遙遠，身邊的人們都過著肉眼可見的幸福生活，她一路掙扎著走到現在，沒辦法不去羨慕。

潘妍在腳下墊了幾張紙巾，蜷起雙腿，坐在長椅上，低下頭緊緊抱著膝蓋。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這個姿勢讓人透不過氣來，然而她只有自己抱住自己才能有些安全感。

傍晚在公園散步的人不時從她身邊走過，她聽得到人們的交談和歡笑。彷彿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幸福快樂的，只有她一個人挨著痛苦之神永恆的鞭笞。

一隻小狗嬌嫩的叫聲傳來，聲音大概是從她的長椅下方傳來。

她的長椅下方?

潘妍慢慢從膝蓋之間露出臉，透過長椅的縫隙看向下方，果然有一團白色的物體。

&ldo;喲，瓜姨，你這是在練瑜伽嗎?&rdo;

為她省了四百元疫苗錢的邢藩牽著燈泡，歡快地和她打招呼。一秒鐘之後，他僵住不動，有些尷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