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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江展羿將筷子一放。他抬頭再看唐緋一眼,心頭也不知什麼滋味,轉身便走了。
雲過山莊是個正經門派,不做大奸大惡的事,不練邪煞絕世的梧桐,可必要的操練,還是每日一修的。
近來,此莊莊主江展羿不知哪根神經搭錯了。每到半夜,便將莊裡弟子攆去練武場,勒令他們從基本功練起。捆沙袋,扎馬步,扛著木頭跑圈。如此幾日,山莊弟子叫苦不迭。
這天夜裡,練武場眾人揮汗如雨。江展羿扛刀在肩頭,目光四下一掃,準備提人出來訓喝。
山風清涼,送來草木芬芳,亦送來一聲輕笑。姚玄道:「我方才過來,撞見齊豹子。他本不是個多嘴的人,也忍不住問我,莊主最近可是吞了火藥,憑的脾氣這般暴躁。」
江展羿只當是沒聽到這話,只問道:「怎麼樣了?」
姚玄的笑容裡有玩味:「白姑娘那頭,真真是沒奈何。她說除非莊主親自去問她,她不會將小公子的下落告訴任何人。可若雲過山莊不救那小公子,她也絕不會回到白將軍身邊。」
其實這樁事,說來十分簡單。白尤歌是蜀地白將軍的大閨女兒。前些日子,倆父女不知何故鬧翻了。白尤歌離家出走。來到常西城。
白將軍自是著急,可又不敢擅離職守,只好託雲過山莊將白大小姐帶回府。誰料臨到頭,白尤歌又提條件,她嚷雲過山莊幫她救四個人,三個姑娘,外加一個小公子。
江展羿聞言,眉頭一皺:「那便耗著吧,過幾日直接將她綁回白府去。」語罷,目光朝練武場一掃,頓時一聲怒吼,「你!綁好沙袋,站去木樁!」
人群中,有人叫苦,有人竊笑。
江展羿等了一會兒,沒聽姚玄往下說,忍不住看他一眼:「還有呢?」
「還有什麼?」姚玄故作不知。
江展羿咳了一聲,有點兒尷尬:「狐狸、狐狸仙呢?」
姚安和長江展羿兩歲,自小飽讀詩書,許多事情,他看得也比江猴子通透些。「說來奇怪,阿緋姑娘近來早出晚歸,不知在忙些什麼。」
江展羿喉結上下動了動,沒有說話。
姚玄又笑:「依我看,阿緋姑娘雖心思敏感,到底是個明白人。凡若誰與她起了爭執,只要放下架子,與她說個明白,阿緋姑娘必能懂得。」
江展羿似乎沒聽見這話。一個砍刀劈過去,颯颯刀風割裂木樁:「讓你站樁子還偷懶,今晚不想睡了是不是?!」
那頭一陣叫屈,「老大,方才是胖爺非要脫我褲子……」
江展羿目露鋒芒,瞪了胖三一眼,又看向眾人。大夥兒頓時強打精神,然卻已疲憊難掩。
耳旁,又傳來姚玄的話:「所以說,退一步海闊天空。有些事,差的不過是一個解釋罷了。」
江展羿彷彿仍沒聽到,他沖眾人招了招手:「算了,散了吧。」山莊弟子如獲大赦,歡呼起來。
江少俠沉默一會兒,將長刀往肩上扛了,便朝練武場外走去。夜風揚起他玄青色的勁衣,挺闊的背脊,猶如一棵蒼松。
姚玄笑著又道:「那白姑娘的事,也一齊解決了吧。讓她明日到南院來?」
風裡傳來江展羿一聲淡淡的「嗯」。
去西院,要經過一道長廊。長廊外頭,種有桃李,彼時桃李已謝,唯有果子落了一地。因不是刻意栽種,那些果子酸澀得厲害。唯有枝葉葳蕤,蔥蘢有度。
江展羿到了西院,聞到一股刺鼻的草藥味。唐緋正蹲在院子後頭,手拿杵子,往盅裡搗搗碾碾。搗了一會兒,又抓起一旁的小草扇,跑去灶臺旁扇風。
天外有寂涼地月色。山間樹影交織如墨。近處的竹夾子上,曬著幾簸箕的草藥。竹架前,便是忙天慌地的唐阿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