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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維輕終於抬頭看他。
沒有光線,周維輕的輪廓看不清晰,喻衡要用力才能看清一點線條,從他黑暗中更深邃的瞳孔,到鼻樑,再到很薄的嘴唇。他們之間的距離足夠近,呼吸聲在樂器停止演奏後尤其明顯,每一次吸氣,喻衡都能聞到最強烈的、最直接的周維輕的味道。
於是喻衡順著呼吸,用嘴貼上了對方的下唇。
他從沒有過類似的經驗,這突發奇想的吻和他的人一樣混亂,章法全無,全然盲目的接近與觸碰。
喻衡的勇氣只堅持了五秒,在自己笨拙莽撞的動作裡,他的衝動盡數流失。五秒後,喻衡就恢復成了一個做錯事的小孩,不敢輕舉妄動。
他想,只要周維輕把他推開,他就立即轉身而逃,再也不回這裡來了。
但他只在唇齒脫離的間隙,聽到一聲似有似無的輕嘆,然後感覺到周維輕向左偏了偏頭,讓他們下一次貼近的時候,鼻尖不再相撞。
那天最後喻衡還是逃走了,離開前盡力維持了最後一點體面,佯裝淡定地把筆記本裝進電腦包,頭也不回地說了句「我先走了」,然後直直逃竄而出。
走得異常狼狽,錯過了兩個公交站,最後走到岔路口才堪堪回過神,打了個車回宿舍,發現宿舍早就關門——而他明明早就察覺到這件事。喻衡給陳然打了個電話,對方估計睡熟了,沒有接,於是隻能原路返回,渾渾噩噩又走了兩公里,才找到一家開門的麥當勞。
上一次凌晨來麥當勞,還是大一時跟室友網咖通宵,那時候困得眼皮都睜不開,而現在的喻衡卻無比清醒。
只是點的那杯冰可樂,到天亮也沒動過一口。
逃避是所有問題的通解,喻衡在那之後當了兩周的縮頭烏龜,安安靜靜在學校做實驗,一步也沒出過校園。由於每天去實驗室非常準時,被資料結構老師強烈表揚,並要求班上所有人朝喻衡看齊,因此在宿舍遭到了一波圍擊。
黃毛中途忍不住打電話詢問,喻衡只說自己流感,刻意咳嗽了兩聲。他的演技拙劣,咳得非常虛偽,好在黃毛不疑有他,只叮囑喻衡好好休息。
偶爾還是會出神,尤其是在黑暗的時候,比如熄燈的一瞬間。他會反應慢半拍地開啟檯燈,那點記憶碎片才會被光亮驅散。
陳然借著檯燈的光下床,跟楊二嘀嘀咕咕說著什麼,喻衡隱約聽到個嘴字,敏感地回頭問:「你們說什麼?什麼嘴?」
陳然莫名其妙,曲起手指輕輕敲在喻衡頭上:「壺嘴!我說這個電熱水壺的壺嘴!別整天胡思亂想。」
五一節的時候喻衡沒有回家,家裡人都出差了。喻衡原本以為能睡到自然醒,但清晨不到七點,就被窸窣的聲音吵醒,帶點慍色問:「幾點?你們做賊呢?」
楊二冷笑:「對啊,去圖書館竊取知識。」
喻衡呆了一分鐘才想起來,宿舍倆人要準備考研。
好像過去幾個月,身邊的人都在為未來而茫然,只有自己被迷惑在那一間排練室裡,為此喻衡感到有些慚愧。兩周前,陳然也不經意向他提過一句,被他下意識忽略了。
自從初中被查出近視後,喻衡唯一曾有過的夢想——飛行員便破滅了。從那之後接近十年,他不明白自己最想要什麼,但作為一個焦慮驅動的人,只有不停地往前走,似乎只要走到某個位置,就能看清前進的方向。
晚上熄燈前,喻衡給正在沿海城市出差的媽媽打電話。
一番重複上千次的「多吃蔬菜」叮囑之後,喻衡強行改變了話題:「我室友都在準備考研,你覺得我該考嗎?」
「隨便你,」他媽媽看上去正在一個人吃烤生蠔,「你不想去歐洲留學嗎?夢裡都在唸聖母百花大教堂。」
喻衡一頭霧水,仔細回憶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