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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進飯鋪,胡斐心怦怦亂跳,這幾日來他一路打探石萬嗔的蹤跡,追尋而來,心知和他相距已經不遠,此人盲了雙眼,行走不快,遲早終須追上,不料竟在這小鎮上的飯店中狹路相逢。只見他衣衫襤褸,面目憔悴,左手兀自搖著那隻走方郎中所用的虎撐。
他摸索到一張方桌,再摸到桌邊的板凳,慢慢坐下,說道:「店家,先打一角酒來。」店小二見他是個乞兒模樣,沒好氣地問道:「你要喝酒,有錢沒有?」石萬嗔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店小二道:「好,我去打酒給你。」
石萬嗔一走進飯鋪,曾鐵鷗便向三個同伴大打手勢,示意要上前捉拿。那日掌門人大會之中,程靈素口噴毒煙,使得人人肚痛,群豪疑心福康安在酒水中下毒,福康安等卻認定是這毒手藥王做了手腳。因此福康安派遣大批武官衛士南下,交代了三件要務:第一是追捕紅花會群雄和胡斐、程靈素、馬春花一行人,尋回福康安的兩個兒子,這是第一件要事;第二是捉拿得悉重大陰私隱秘的湯沛及尼姑圓性;第三是捉拿拆散掌門人大會的罪魁禍首石方嗔。
這時曾鐵鷗眼見石萬嗔雙目已盲,好生歡喜,但猶恐他是假裝,慢悝站起,說道:「店家,怎地你店裡桌椅這麼少?要找個座頭也沒有?」一面說,一面向店小二做手勢,命他不可做聲。另一名武官介面道:「張掌櫃的,今兒做什麼生意到陳官屯來啊?」曾鐵鷗道:「還不是運米來麼?李掌櫃,你生意好?」那武官道:「好什麼?左右混口飯吃罷啦。」兩人東拉西扯地說了幾句。曾鐵鷗道:「沒座位啦,咱們跟胃這位大夫搭個座頭。」說著便打橫坐在石萬嗔桌旁。
其實飯店中空位甚多,但石萬嗔並不起疑,對兩人也不加理睬。曾鐵鷗才知他是真盲,膽子更加大了,向另外兩名武官招手道:「趙掌櫃,王掌櫃,一起過來喝兩盅吧,小弟做東。」那兩名武官道:「叨擾,叨擾!」也過來坐在石萬嗔身旁。
石萬嗔眼睛雖盲,耳音仍是極好,聽著曾鐵鷗等四人滿嘴北京官腔,並非本地口音,說的是做生意,但沒講得幾句,便露出了馬腳。他微一琢磨,已猜到了八九分,站起身來,說道:「店家,我今兒鬧肚子,不想吃喝啦,咱們回頭見。」曾鐵鷗按住他肩頭,笑道:「大夫你不忙,咱們喝幾杯再走。」石萬咳知脫身不得,微微冷笑,便又坐下。一會兒酒菜端上來,曾鐵鷗斟了一杯酒,道:「大夫,我敬你一杯。」
石萬嗔道:「好好!」舉杯喝乾,道:「我也敬各位一杯。」右手提著酒壺,左手摸索四人的酒杯,給每人斟上一杯,斟酒之時,指甲輕彈,在各人酒杯中彈上了毒藥,手法便捷,誰也沒瞧出來。可是他號稱毒手藥王,曾鐵鷗雖沒見下毒,如何敢喝他所斟之酒,輕輕巧巧地,便將自己一杯酒和石萬嗔面前的一杯酒換過了。
這一招誰都看得分明,便只石萬嗔沒能瞧見。
胡斐心中嘆息:「你雙眼已盲,還在下毒害人,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又何必再出手殺你?」
他站起身來,付了店帳。只聽曾鐵鷗笑道:「請啊,請啊,大家幹了這杯!」四名武官臉露奸笑,手中什麼也沒有,一齊說道:「乾杯!」石萬嗔拿著他下了毒藥的一杯酒,嘴角邊露出一絲狡猾微笑,舉杯喝了。胡斐知他料定這四名武官轉眼便要毒發身亡,是以兀自還在得意,見到石萬嗔這般情狀,心中忽生憐憫,大踏步走出了飯店。
數日之後,胡斐到了滄州鄉下父母的墳地。當他幼時,每逢清明,平四叔往往便帶他前來掃墓。兩年前他又曾夥同平四叔來過一次。每次到這地方,他總要在父母墓前呆呆坐上幾天,想著各種各樣事情:「如果爹爹媽媽這時還活著……如果他們瞧見我長得這麼高大了……如果爹爹見我這麼使刀,不知會不會指點我幾下……」
這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