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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心荷匆匆幾句應付了陶心薔,叮囑她暫且莫去河邊玩耍,之後吩咐晴芳安排幾名孔武有力的家丁,到沿河一帶巡邏兩圈,看看有無可疑之人。
至於她,則迅速閉口,走回自己房間,?來溫吞清水漱口,果然吐出的第一二口微帶紅絲,後面才好些。
陶心荷知道自己唇內有破口,便擱置玫瑰花茶,只捏著溫水茶盞,送到嘴邊又放下,如是者三,終究是一口未飲。
她無意識摩挲著杯盞光滑溫潤的外壁,腦中像是壞掉的走馬燈一樣,過往種種與夢境片段,一幀一幀畫面極不連貫,多數都閃現了顧凝熙,細細捕捉又定不下神,好不惱人。
陶心荷對自己暗示,待杯中水不燙口了,啜飲半盞便回歸利落灑脫的陶居士,將顧凝熙拋到腦後去。此時獨處,理理思緒也好。
她渾然忘卻,杯中水被她無意識晃動出圈圈漣漪,幾乎無熱氣冒出,此時正合飲用,再過片刻反而變冷,周圍丫鬟可能會上前來委婉勸阻她,為主子更換呢。
顧凝熙?死了?
陶心荷知道紙條內容九成是誆騙她的,信不得,然而,她忍不住按照這個可能想下去。
三年半前結縭不久,婆母過世,夫婦二人不是沒有聊過生死。顧凝熙說他父母都年壽不永,擔憂自己患有天生的臉盲奇症,是不是也活不過半百。陶心荷回想,自己當時對他說了什麼?
對了,她一身白色粗麻衣,服重孝,在八月熾熱天氣裡被不縫邊、不透氣的衣裳又磨又捂,起了許多疹子,萬分不適。
然而與顧凝熙相處不到半月,不算諳熟,陶心荷矜持寡言,強忍著不在他面前撓搔。
聽聞此言,她卻將袖子挽起,將一臂觸目驚心、紅點摞紅點的痕跡展露給新婚夫君看,規勸道:「人誰無病?你喪父母,我母亦早逝,誰沒有欲養親不在的痛楚呢?」
顧凝熙見狀大吃一驚,手足無措,半晌才輕輕俯/身,撮起嘴唇一一吹拂過新婚妻子的紅疹,愛憐與愧疚交雜,吶吶不成語。
陶心荷不自在地閃躲,卻被顧凝熙虛虛環住手腕,從僕下手中接過清涼藥膏,細細給陶心荷點滴塗抹。
陶心荷羞紅了臉,心底更添柔情,見滿屋下人識趣退下,便聽之任之夫君施為,繼續她的勸慰之語:「若長輩們在天有靈,無非盼著子女康健長壽,夫君,婆母還未過七七,生魂說不定就流連在你附近,聽到你這般自怨自艾,豈不傷心?」
顧凝熙不假他人之手,虔誠妥帖地為陶心荷將全身紅疹上了一遍藥膏,非說孝心不在衣飾,命下人為陶心荷換上了緊急裁製的柔軟純白綃衣,他自己則繼續穿著扎人難看的粗白麻衣,時不時喃喃:「康健長壽。我與娘子都?康健長壽。」
後來呢?
陶心荷仔細回憶,隨著她越來越展現出管家才能,本來在婆母重病後單肩挑起新顧府的顧凝熙,咬牙克服臉盲症困難做好雜事免得婆母操心的顧凝熙,逐漸放心地將擔子交接給了自己,信任乃至依賴自己,萬事口頭禪成了:「問夫人去。」「聽夫人示下。」
夫婦兩人調笑時,陶心荷說過:「若我早逝,夫君續弦去哪裡找我這樣勞心勞力、事事包辦的賢妻呢?」
顧凝熙的反應?
好像是緊緊摟住陶心荷,直呼「童言無忌」,在她耳邊呢喃:「我比夫人大兩歲,按理是我先離開人世才對。我們只有彼此,永結同心,再無旁人,談什麼續弦?若我先走,夫人也不許再嫁,你我奈何橋上見,三生姻緣,攜手再入人間,好不好?」男子吐息熱氣燻紅她耳根和臉頰,熨帖言語燻軟她心腸。
誰能想到,言猶在耳,兩人就和離了呢?
在陶心荷想像中,顧凝熙應當遲早與莫七七湊成一對,日日對著清晰的人臉快活美滿,身康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