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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笑容如雨落青空,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他無暇解釋,亦根本無法解釋。
要如何與她解釋,這三年來自困地底苦練武功,只是為了能再見她一面?要如何與她解釋,三年前他不能保護她、不能保護朝露寺,如今他立志發願,一定要強大起來,一定要救她出苦海?要如何與她解釋,這願望的痛苦與懇切,他即令身死人滅,也在所不惜?
他望著她,她的容顏嬌俏一如往昔,可是卻註定不能是他的了。他怎能愛上被自己解救的人呢?環環因果相陳,她終究是要離他而去的……微微抿出一個清淡的笑,他的眸光是安靜的,&ldo;採蕭,我三年來花盡所有心血,只是為了讓你……&rdo;話未說完,竟已向她身上倒去。
蘇寂駭然變色,連忙接住他的身軀,只覺他輕得好似只剩了這一把衣袍,他的呼吸愈來愈微弱,她並指探他腕脈,脈息虛浮跳躍,真氣卻是十分充沛,四處流走不定。她一時竟全沒了主意,只是大聲道:&ldo;我不走!你這個傻和尚,你‐‐&rdo;她慌得幾乎要掉下淚來,&ldo;你為什麼總是要趕我走!&rdo;
蕭遺靜靜地聽著,閉了閉眼,好像終於妥協了,而露出無止盡的疲憊來。&ldo;好,好,不走……&rdo;他的聲音沙啞,&ldo;去那邊,立刻。&rdo;
他抬手所指處,卻是那個泉眼。
那裡能站人嗎?
夏夜的雨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逗引出的儘是燥熱和不安。蘇寂索性放棄思考,逕自扶著蕭遺跳下那深不逾丈的冷泉,往那泉眼鈍重地挪著步子。泉眼之旁藤蔓纏繞,二人躲身藤下,半身都浸在水中,蘇寂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將蕭遺抱得愈緊了。
忽覺掌心黏黏的,抬起手來對著黯淡的雨光一看,竟是一片烏黑的血漬。
她立刻再去探他背部,卻被他一把握住了手。
他笑得很溫柔,溫柔得幾近於虛渺,&ldo;採蕭,我又見到你了。&rdo;他的手幾乎將她的骨骼都勒痛了,&ldo;你不會是假的吧?&rdo;
她重重地皺起了眉頭,喃喃:&ldo;傻和尚。&rdo;
他輕伸出一根手指,悄然點在她的唇間,&ldo;我早已不再是出家人了。&rdo;
她凝視著他。
此刻,他們距離如此之近。
可是她卻無端感到惶恐,好像立即要失去他了一般。
&ldo;你……告訴我,如何給你治傷?&rdo;她緊抿著唇線,話音清冽如泉流。
他虛弱地笑了笑,不說話,只是安然地看著她。
這樣的表情,蘇寂很熟悉。
這是認命的表情。
原來和尚也有這樣無賴的時候,這樣無賴地看著她,向她微笑,露出這副表情:你愛如何便如何吧,總之我活不下去,你也莫要操心了。
蘇寂紅了眼,&ldo;你不要放棄,還有我在呢!&rdo;
他仍是微笑不言。
山風簌簌,她摸索著他背上的傷口,竟是一道深扎入肉的飛鏢,鮮血濡濕了三層夾袍。她這才明白過來蕭遺讓她躲藏此處的用意‐‐外間那黑暗山林之中,竟還有埋伏。
一汪寒泉,數把古藤,此刻託庇了他們兩條傷痕累累的性命。雨聲和著泉聲,雲影浮著花影,她將他背上的外傷做了簡單處理,然而他的內傷卻愈來愈嚴重,熒火攻心,滾燙的溫度自他的手掌遞入她的指尖,與身畔的冰涼泉水相交煎,視野裡竟變作了一片恍惚&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