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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她初聞下人稟報,眼淚倏地滑落,快到自己都沒想到。捻了繡帕擦拭,又放下細看,這綠色蠶絲錦帕,是端木蔚當日賞給她的。眼淚潤溼其中,渲染成寡淡的顏色。
淒涼的淺綠,彷彿是她們姐妹菲薄生命的底色。
今日隨著蘇梓昕失魂落魄地進了宮來,看到她的遺體,竟奇異地平靜下來。是是非非,今時今日,終矣休。從此以後,她們,都各不相欠了。也許真的只有當生命永遠地安睡過去,血液裡的悲苦才能被完全稀釋掉。
拈了香拜祭,而後款款而出。從始至終,未和一身明黃形容枯槁的那人,有片刻眼神的交流。
夜晚,來儀隨了鳳皇兒回了他的端寧宮。他的宮殿不似熙鳳宮的富麗堂皇,是一種低調的奢華,來儀沒由來地就喜歡上了這裡的每一寸風景和物件。
噙著笑,看著鳳皇兒向宮人宣佈,以後她就是這端寧宮的女主人,眸色稍暖。想起端木蔚去的那天,慕容瞳執意要讓他們成親。
來儀啞然,說不清心裡的感覺,即使很喜歡鳳皇兒,但從未設想過自己要和一個十多歲大的孩子成親,抗拒的心思佔了六成。
慕容衝似乎揣度到來儀心中的糾結,拉了她的手出去,來到門口的紫荊藤下,問她為何不願意嫁給他?他的表情有若有若無的哀傷。
來儀欲辯不能,她又如何能告訴他,成親對於一個女子,是件多麼神聖的事情,在這男人三妻四妾的年代裡,她親眼目睹過蘇梓昕即使待蘇夫人極好,也免不了風流。鳳皇兒現在是喜歡她,但他還只是一個孩子,他如何懂得真正的愛情,如何給得起自己要的幸福?
撇開個人感情不論,燕國的死期將至,慕容皇族的一干人等都將被苻堅所俘,鳳皇兒的命運已經註定,將被苻堅充入後宮,自己屆時又如何處之?
未來是個大變數,葵杉是習慣趨利避害的人,不想牽扯進更復雜的紛爭當中。
慕容衝雖然不解她未言出口的一切,但卻明明白白地看得出她面上的掙扎。只覺得心裡有說不出的沉鈍的痛,不尖銳,不見血,卻讓他眼中一片死寂。
來儀看了不忍,她希望鳳皇兒能是快樂的,畢竟從小到大,包括他不長的一生,他承擔的,和要承擔的,都太多太重。
仰起臉,她望入他漆黑不見光亮的眸中,認真地問道,“鳳皇兒,你對葵杉,到底是怎樣的感覺?”
慕容衝不料想來儀提出了這樣的問題,脫口而出道,“葵杉,若說我對你,是比皇兄對皇嫂還要深重的,生死相許的愛,你信我嗎?”
這樣直白凜冽的情話,如一道閃電,劈入來儀的靈魂深處,似乎自己的一切顧慮都不重要了。
她生生地落淚了,那一瞬間,彷彿在他臉上,看見了蘇陌安,他生他世裡,她的劫難,仍是他。
看得出來儀的動搖,慕容衝抓著她的手,掏出腰上佩劍,雲袖舞劍,在花藤下刻下八個字,“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竟是這樣沉重的愛戀,她時葵杉何德何能,得到這麼一個絕世佳人生死相許的承諾。她不過是地上的一銜春泥,時間一過,便乾枯了。而他,是雲深不知處的鴻鵠,如何竟銜她一起馳騁雲天。
他看著她,瞳仁靈動起來,嘴角彎成微笑的弧度,再度深情地說,“葵杉,能讓我願意與之執手看風景,並肩白頭的人,現世唯你而已。我雖尚且年幼,但終有一日,能給你整個天下。生死不棄,這是我為你立的誓言。那麼,現在,你願意同我成親嗎?”
來儀哽咽著點頭,笑顏如花綻。這個已有成人高的少年,他的背脊挺直,好似蘊含著巨大堅韌的力量。他為她立下這樣的誓言,胸襟坦率,鐵骨錚錚,已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她無法不被打動,心裡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只是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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