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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對——說得對!”
他抿著嘴唇,為自己的軟弱感到難堪。在他的眼睛裡,既缺乏世俗的信念,也同樣缺乏宗教的信仰。在他悔過自新以來,他過去那些不時發作的激情變成了殭屍,蟄伏在他臉上的曲線中間,但現在似乎醒了,復活了,又聚集到一起了。他有些猶豫不決地走了。
儘管德貝維爾宣稱他今天的失約只是一個信徒的倒退墮落,其實苔絲說的從安琪爾·克萊爾嘴裡學來的那些話,已經深深地影響了他,而且他離開以後還在影響他。他默默地走著,彷彿從來沒有夢想到自己的信仰有可能堅持不住,想到這一點,他就變得麻木了。從前他皈依宗教,只是一種心血來潮,本來和理智就沒有關係,也許只能看作是一個不檢點的人因為母親死了,一時受到感動,在追尋一種新的感覺過程中出現的怪誕舉動吧。
苔絲把幾滴邏輯的推理,投進了德貝維爾的熱情的海洋,這就使他心中的澎湃激動冷卻下來,變成靜止不動了。他反覆思考著苔絲剛才對他說的那些明明白白的話,自言自語地說:“那個聰明的傢伙一點兒也想不到,他把那些話告訴她了,也許正好為我回到她的身邊鋪平了道路呢!”
第四十七章
這是燧石山農場上打最後一垛麥子了。在三月天裡,早上的黎明格外朦朧,沒有一點兒標誌可以表明東方的地平線在哪裡。麥垛孤零零地堆積在麥場上,它的梯形尖頂顯露在朦朧中,已經經受了一個冬季的風吹雨打了。
伊茨·休特和苔絲走到打麥場的地點,聽見了一種沙沙聲,這表明已經有人在她們的前面到這兒來了;天漸漸地亮了,立即就能看到麥垛頂上有兩個影影綽綽的男人影子。他們正在忙著拆麥垛的頂子,那就是說,在把麥束扔下去之前,先把麥垛的草頂子拆掉。拆麥垛的草頂子的時候,伊茨和苔絲,還有一些其他的女工,都到麥場上來了,他們穿著淺褐色的圍裙等在那兒,冷得直打哆嗦,農場主格羅比一定要他們來這樣早,想盡量在天黑以前把工作做完。在靠近麥垛簷子下面的地方,當時在朦朧中可以看見那些女工們前來伺候的紅色暴君——一個裝著皮帶和輪子的木頭架子——當這個打麥子的機器開動的時候,它就要對她們肌肉和神經的忍耐力提出暴虐的要求了。
在離開機器不遠的地方,還可以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它的顏色漆黑,噝噝作響,表示裡面蓄積著巨大的能量。那個地點向外散發著熱氣,在一棵槐樹的旁邊矗立著高大的煙囪,這用不著大亮就能夠看出來,那就是為這個小小的世界提供主要動力的引擎。引擎的旁邊站著一個黑影,一動也不動,那是高大的沾滿菸灰和積滿汙垢的象徵,帶著一種恍惚的神情,黑影的旁邊是一個煤堆:那個黑影就是燒引擎的工人。他的神態和顏色與眾不同,就彷彿是從託斐特①裡面出來的生靈,闖入了這個麥子金黃、土地灰白和空氣清朗的地方,他同這個地方毫無共同之處,使當地的鄉民感到驚訝和惶恐。
①託斐特(Tophet),《聖經》中的地名,在耶路撒冷的附近。這個地方常燒垃圾,冒黑煙,因此又是地獄的象徵。
這個人感覺到的和我們看到的外表一樣。他雖然處在這個農業的世界裡,但是卻不屬於這個農業世界。他是負責管理煙火的人;農田上的人負責管理的是農作物、天氣、霜凍和太陽。他帶著他的機器從一個郡走到另一個郡,從一個農場走到另一個農場,因為到目前為止,蒸汽脫粒機在威塞克斯這一帶還是巡迴作業的。他說話時帶有奇怪的北方口音;他心裡只管想著自己的心事,他的眼睛只管照看自己的鐵機器,而對周圍的景物差不多看也不看,毫不關心;只有在特別必要的時候,他才和當地人說幾句話,彷彿他是在古老的命運的強迫下,不得不違背自己的意願漂泊到這裡,為這個地獄之王一樣的主人服務。在他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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