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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轎車撕裂山路之下的空氣,以光速直墜而下,發出一道淒烈的撞擊聲。
「哐當——」一聲,堅硬的鐵質車身碰撞在山路之下的草地之上,以車頭砸地的情況深深嵌入土壤之中。
猩紅的鮮血從前座副座之上坐著的人腦袋上流淌而下,落在破碎的玻璃之上,暈染了整個玻璃表面。
死神在此刻如影隨影,稍有一些差池,生命便再也無法重來。
方曄躺在後座,後座上是零零碎碎的玻璃片,他的額頭也被細碎的玻璃渣給劃傷,鮮血直流。但他還算比較清醒,這個時候,他依舊還能夠睜開眼睛。
呼吸聲就在他的耳畔,悠長而緩慢。他眼前鮮紅一片,凌亂的場面讓他無措,而他的雙手雙腳也完全無法動彈。
他感到恐懼。
那種恐懼像是一張無形的網,將他整個人纏繞在裡面,就連空氣都被抽離。他漸漸感到缺氧。
他無助地去抓車門的把手,但手抓了好幾次,卻又是虛軟地滑落下來。昏迷之前,他認真地看向前座,但卻是隻能看見父母冰冷的背影。
眼前,陷入黑暗。
聲音收攏,光影籠罩。黑暗帶來的是悲愴,是恐懼,但也有可能是未知的未來。
意識再度復甦的時候,耳邊是嘈雜的呼喚聲,似乎又下了雨,淅淅瀝瀝的雨水落在他的臉頰上,混著血水,蜿蜒而下。
他的手指沒有絲毫的力氣,就連抬一下都很艱難。腦袋裡空空如也,眼睛也睜不開,整個身體像是被十幾個人壓著,根本無法動彈。
就以這樣的情況,方曄被抬上了疾馳而來的救護車之上,叫了救護車的人在他的耳邊與那些醫療人員說著什麼,但迷迷糊糊的,他根本沒有聽清。
唯一的疑惑只有,為什麼他明明應該是在室內的,現在卻是在室外,而原本清朗的天空會說變臉就變臉,下起了傾盆大雨。
更加令他無法理解的一件事情是,為什麼他的身體完全不能動彈,而他的鼻腔之中,能夠聞到腥甜苦澀的血味。
但這些事情,他根本無法思考,因為在他恢復意識之前,他就已經重新陷入了沉眠之中。
身體情況無法趕上他的意識,阻止著他繼續探究。
「嘀噠——嘀噠——」
耳畔傳來清晰卻微小的水滴聲,方曄嘗試著轉動眼珠子,但眼睛像是被膠水黏上一樣,很難睜開。
意識時聚時散,將他從現實帶回夢境,又將他從夢境帶回現實。
大門似乎被人開啟,有個人的腳步愈來愈近,對方走到方曄的身邊,才停了下來。
應該是在檢查他身上的醫療器械——這是方曄一瞬間產生的想法。
這些事情,醫院裡頭的護士幫他做了很多次,所以他幾乎不用思考就可以得到答案。他雖然年紀不過四十,但由於早年操勞,竟是生生將自己的身體壓垮,不過剛過不惑之年,便已經要時常呆在醫院之中,而身邊也沒有一男半女照顧。
雖然他靠著自己的雙手,白手起家,給自己創造了一份還算不少的資產,但這些資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到了他臨死之際,竟然沒有一位可以繼承的人。
於是,他將這些資產無償捐贈,而自己則呆在病房之中養病。但他早就在年輕之時耗盡了他身體所有,即便再怎麼養,也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
縱觀一生,只有「淒涼」可以描述。
他暗暗思忖自己還有多少日子好活,然後稍微支撐了一下上半身,靠在床頭,輕輕出聲。「給我拿杯水,謝謝。」
「你醒了?」出聲的是個年輕的姑娘,聽起來大約二十多歲。但方曄卻知道自己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姑娘的聲音。
難道是最近醫院又新進了一批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