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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蔓閉上眼,神情疲倦:「我要告他們。」
「誰?」
「抓我關我的那幫人,他們枉顧法律,肆意逮捕良民百姓,對我進行非法拘留,我要向報社揭露他們的暴行,向法院提告。」
梁孚生難以置信,她被關了這麼久,竟然不知安分,還變本加厲?
「為什麼抓你,誰讓你給美國記者做翻譯攻擊國民政府的?」
「我只是陳述事實,合眾社記者想了解綦江戰幹團慘案,那麼多進步青年被屠殺,不該報導嗎?」
梁孚生緩緩深吸一口氣,壓下嗓子,冷冷靜靜地告訴她:「你現在很危險,青蔓,這次只是給美國人做翻譯,尚有轉圜餘地,下次呢?如今重慶遍地都是軍統特務,倘若你還不及時抽身,下次我是不是要去白公館探監?那種地方進去就出不來了,你想讓我散盡家財為你四處奔走嗎?」
青蔓笑了笑:「你不會為我散盡家財的。」
「知道就好。」
青蔓低喃:「放心,以後我不連累你。」
梁孚生靜默半晌,轉頭看著她,忽而抬手伸過去,覆在她胸前。
青蔓下意識往旁邊躲:「做什麼?」
梁孚生笑說:「原來你有心臟,還會跳呢?」
第52章 ·✐
約莫大半年前,青蔓還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夜夜酗酒,渾渾噩噩。直到有一天,她遇見了中學同學羅蓁。
羅蓁從重慶大學畢業,進入本地報社做外勤記者,那天青蔓過江,到商店裡買了好些吃的,發給街上的流浪兒,這些流浪兒也是報社組織起來的報童。
梁孚生一直懷疑羅蓁故意接近青蔓,居心不良。
「我只是給她們副刊翻譯過兩首英文詩歌,收了稿費的,哪有什麼居心。」
「那家報社被盯得很緊,幾次險遭查封,你最好敬而遠之。」
青蔓卻道:「報紙內容都要提前送到新聞檢查所去審查,有時被勒令修改,或者禁止刊登,他們還是照發不誤,憲警還去印刷廠監視,不許印刷,報社和政府鬥智鬥勇,怪有意思。」
梁孚生見她油鹽難進,自然不再多費口舌,她好容易找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認識一個性情相投的人,哪肯丟開手呢,即便嘴上答應,實際也是陽奉陰違。
羅蓁與青蔓在中學時期不過點頭之交,沒想到數年後重逢,竟相談甚歡。青蔓沒什麼朋友,溫琰與親人無異,而羅蓁是第一個與她談古論今,在思想上無比親近的知己。
那次她們聊起老舍先生的四幕話劇《殘霧》。
青蔓嘆說:「我就是《殘霧》裡批判的那群人,在大後方過著奢靡腐化的生活,精神困頓。」
羅蓁笑說:「其實你有文化知識,外語又好,可以出來找點事做,雖然現在工作不好找,但沒關係,我幫你,比如去鄉下做老師,或者來我們報社跑外勤、做發行,就是薪水比較低,生活條件差一些。」
「很苦嗎?」青蔓突然臉紅,垂下眼簾:「我,我怕做不來。」
羅蓁打量她:「你那麼喜歡聽我講民生百態所見所聞,我以為你對記者很感興趣。」
「是,我一向很羨慕你們這種生活經歷豐富的人,腳踏實地,每一步都落在實處,不像我只會紙上談兵,我對生活的概念都是從書上看來的。」
羅蓁說:「其實你現在的物質條件已經超過大部分普通百姓了,為什麼不開心呢?」
青蔓搖頭:「不知道,我就是心裡空得很,以前,以前遇到過很不好的事,我從沒受過那麼大的打擊,一下子掉進深淵,爬不起來了。之後回到重慶,我的祖父母在空襲中遇難,他們是我唯一的親人,還有我最好的朋友也失蹤了,至今杳無音信,我像變成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