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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除了老闆只有兩個人,一個在沙發上睡著了,渾身酒氣,一個赤紅著眼睛死盯著螢幕。
正是謝巖。
短短兩個月,笙茂集團股票跳樓,謝巖散盡積蓄才補上這個窟窿,剛一結束,王崇天就聯合董事會讓他滾蛋,王崇天不會輕易放過謝巖,他第一時間強行送女兒出國,然後找人用地痞流氓的方式折磨謝巖。
謝巖住的地方從市中心的別墅到現在郊外兩百一月的廉價出租房,四面八方都在漏風,但謝巖不怕,黑夜中他的眼神恍如惡狼,偏執地在等一個機會。
這個過程中謝巖渾身舊傷添新傷,腿剛好胳膊就讓人打斷,他沒錢看病,全憑一口氣撐著。
王崇天等人想讓他永遠消失,憑什麼?
謝巖的一顆心哪怕爛了,也該是血肉消散,成了機械的,石頭的,他一條命,有的是時間跟王崇天玩。
謝巖這陣子喝著廉價的酒,身上高熱不退,他腦子裡不斷升騰起計劃,自己尚有底牌,這些年栽他手裡,然後被捏住命脈的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不到最後一步謝巖不想再得罪人,但這些的確是頂好用的「武器」,包括王崇天,若非還惦記著自己的心血,謝巖完全可以一個舉報讓王崇天也體驗一把「破產」的滋味,他今天剛聯絡上一個朋友,對方答應幫助他,要求事後公司股權的百分之三十。
謝巖一口就答應了。
他從來沒細想過,這股執念來源何處。
謝巖好似迷失在一片血霧中,這種環境讓他體內戾氣沸騰,非要折磨王崇天父女才能罷休,當然,這些年他也是這麼做的,王穎柔曾經在清醒的時候質問過謝巖,「我對你痴心一片,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
謝巖緊盯著電視螢幕。鄭再升抿唇輕笑,一身謙卑溫柔。
彷佛人在立地成佛前聽到的一聲輕嘆——
長久積壓的酸澀、憤恨,不甘跟自欺欺人,在此刻以一種十分溫和又清晰的方式流淌在心間,容不得謝巖不看清。
他貪戀權貴,王穎柔囂張跋扈,他們真是極為絕配,當年他同王穎柔說:「我跟鄭再升已經結束了,你不用再管他。」
王穎柔紅唇似火,挑起謝巖的下巴:「不行,我需要你們之間再無可能。」
謝巖:「比如?」
王穎柔笑得妖艷,「我要你親自動手。」
那晚王穎柔的每一句話都如同魔咒:「謝巖,只要你乖乖聽話,我的一切,我爸爸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你想回到那個貧困荒蕪的地方嗎?你想嗎?打他一耳光向我表示衷心,我就會信你。」
貪婪在某一刻決堤,更是一場埋沒良知的痛快報復,他對鄭再升做下了再也無法被寬恕的事情。
事後他如願以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然後將「鄭再升」三個字深埋心底,卻又時時刻刻怨懟,否則不會跟王崇天父女不死不休。
原來我也是這麼痛恨自己的,謝巖眨了眨眼,身側有人來結帳,看到他忍不住「臥槽」一聲,「喝酒喝哭了?神經病吧!」
謝巖沒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都被無限拉長,謝巖好像急匆匆,又貪又沖地行走了這些年,終於在這短短几分鐘內找尋到了窺探己心的機會,少年清脆靦腆的聲音隔著時間的洪流再一次響徹在謝岩心頭,那是他們剛決定離開家鄉的時候,鄭再升晚上來找他,二人坐在花香蕩漾的浩瀚草地上,頭頂是星空明月,鄭再升說:「謝哥,等我掙到大錢了,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援!」
少年謝巖難得輕笑:「我也是。」
這一下謝巖繃不住了,他瞬間潰不成軍,低頭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息。
他覺得自己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