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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一眼都不願意再看。
她默默地看著曲譜,忽然冷冷地說:“將它們,都燒了罷!”
“娘娘,這……”子默大驚,心頭也猛然痛不可擋,但,她呆坐著,不敢動。
“留著有什麼用?倒不如,讓她們在地下常伴於我吧……”女子悽楚地笑了,聲音卻變得更冷,“燒了罷!”
這些曲譜,是她的心血所在。此時,看著它們漸漸化作縷縷青煙,子默站在火盆前淚如雨下,她卻沒有。
抬手理了理一頭亂髮,他回眸望向子默:“貴妃主,能請您為我最後梳妝一次嗎?”那枯槁的眼中,竟然泛出絲絲美麗的光彩。
子默垂首,壓制住心底的萬般疼痛,這一瞬,她竟然覺得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勇氣。
良久,自妝臺上取來蒙塵已久的妝具,調開胭脂,纖手整好眉黛。銀篦梳開乾枯的青絲,一下一下,子默將下唇死死咬住,直到嘴中沁入腥甜的血絲。
香消
“貴妃主,奴家有最後一請,願您慈心成全。”一時妝畢,那女子在床上深深拜了下去。
“您的善良,是奴家在這個世界上最後感受到的溫情。奴家甚至慶幸,因為您是他心上的人,這樣的走,似乎也不應再有任何遺憾了。”女子抬起頭,子默看見她分明也是一個美麗的妙人,那眼角,那白皙的面容,雲鬢堆疊起往日的高華,也映照出今日繁花過後的分外涼薄。
“請您,在奴家走後,萬萬要施恩眷顧我的樂昌,”她的聲音悠悠傳來,雖細,雖弱,卻字字驚心,
“身為女子,有我這樣的福氣,能與陛下共度那些時日,又生下樂昌,我此生已足矣!只是我福薄,留不住聖心,自己又染病在身。我歿後,請您勸樂昌千萬節哀,不必徒然為我難過。奴家,會在地下為您祈福的,您的恩德,唯有來生再報了——我的葬禮,便火葬於此室內。切記。”
這番話,緩緩道來。因為說者的絕望而顯得猶為冷靜。
子默伸手將她扶起,卻因為震驚和悲傷,說不出一句話來。未幾,最後才在她的懇求中,重重的點了點頭。
終於,她長嘆一聲,決然道出:“陛下!十年夫妻,緣盡於此!臣妾,向您拜別了!”
聽得這一聲,子默大驚,惶恐地走上前看向她。她亦含淚望了望子默,微笑著點點頭,一隻手卻顫抖著從枕下摸出一塊玉,緩緩地塞入口中。自此,不再言語。
這無非是表示生意已盡,只等待銜玉而逝了。子默拉住她的手,顫聲泣道:“不,你不對樂昌最後再說點什麼嗎?不見她最後一面了嗎?”
然而,女子卻任由她拉著自己的手,有如一尊石雕,再無隻言片語,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只是,緊閉的眼中,卻滾出了一行淚水。
待蘇娉找了徐靜雯一同趕來時,子默已經沉沉的倒在了大殿之中。守在殿外的兩個宮女,與徐靜雯等一同把子默抬上了找來的擔架上。
樂昌公主的生母柳氏,逝於子默溫熱的手中。
香消(2)
三日後。
皇帝下詔追封樂昌公主之生母柳氏為慧妃,以妃位的儀制下葬於妃陵之中。
子默昏沉病倒,在高燒中數日不醒人事。風雨悽迷的夜裡,含著苦澀的藥汁,她卻每每夢魘。夢裡,全身修雲年輕俊秀的身影。他深深的凝視著自己,可是,他的眼神卻是那麼的無力,不捨、憂傷……
不曾醒來的夢裡,她分明看見,他離自己,越來越遠,銀河星途,似乎近在咫尺,卻又隔著天渠一般遙不可及的距離,她努力伸出的手,夠不著他的衣襟分毫。
蘇娉因為她的病而延遲了出宮的日期,每日衣不解帶的守在女兒的床前。她已經看見,子默的日漸消瘦與清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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