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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諸事,看中的便是她周正的手段與不失良善的人品。
這一刻過後,他心裡卻漸漸驚疑不定起來。如果,如果……此事真與淑妃也有關,那麼,自己又該當如何?
她雖不是子默,自然,自己的心裡也再無第二個子默這樣攝取心魂的女子。但是,多年的夫妻之情,那些床笫之歡,還有那尚未出生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自己是不是真能如此決斷乾脆?
自然,他在殿中端坐的這些功夫裡,已經將事情的可疑之處一一精心敲過。君臨天下多年,他的睿智與縝密不會這般疏漏,殿中所有的宮人之詞,還有其他的一些微小細節,所有的證據,都隱隱約約指著一個方向那就是漱玉宮。
殺淑妃,哪怕是隻是緩緩再動手,等孩子一落地,再賜死這樣的話,會將自己敲山震虎的目的做到最好。既然她敢向子默動手,自己便有足夠的狠心將她處死。
朕要叫宮人知道,但凡與湘雲殿過不去,便是公然向皇權挑釁。漫說這般行徑,便是想,也是罪大惡極。
但,這主意在自己心中百轉千回了數次,最終卻是把自己的心肝都給寒了下去。冷颼颼的,似乎盛夏裡突然結起了串串冰凌子,盈盈煥煥的,將這華麗幽深的湘雲殿給凍結了個嚴實。
是啊,她不是子默,不是能夠教自己心神不寧恨不得掏心取肺的女子。但她也是對自己一往情深的嬪妃,憑心來論,她對自己,盡到了自己能做的所有本份。
這樣靜靜看著,應天成忽然覺得心內這樣悲涼,眼前哪怕是如花似錦,江山萬里,而深遠紅牆,碧碧桃花,春去也,飛紅萬點愁如海。縱不如,攜子之手,漫卷詩書靜立細雨中,且看春水漫梨花。
肯把離情容易看(5)
轉眸望向殿外,盛夏的酷暑在院中灼燒的分外燻人。臨近大殿的那顆石榴花已經開得略顯頹殘,花瓣錦簇的外端,有些地方已經發了黑,那花本就灼紅如火,這一點黑,直如焚到盡處的灰燼,無端端的夾在翠色的葉間,格外分明。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早時不算計;過後一場空這般轉開去,想了一想,頓覺自己竟然開始無奈起來。
定了定神,轉頭還是說了一句:“淑妃,你素來統領後宮,今兒個,朕便叫你瞧一樣東西,你給朕看看,好好查查,這是哪宮妃子的手筆?”
淑妃臉上頓時色變,楊清接了皇帝手中的盒子遞給她,她卻一時抖的接不住。看清了那盒子的樣式時,卻仰面跪了下去:“陛下,這……這是臣妾命人送來的何首烏膏子……”。
說罷,兩腿一軟,人已經癱軟在地上了。金蝶跟在她身邊,趕忙招呼幾個宮娥將淑妃在地上扶了起來。
應天成不想她會這樣認了,一時倒真的躊躇起來。其餘各宮的妃子們靜靜看著,一時互相之間傳遞的眼色已經漸漸變了。
按理,淑妃若真的涉嫌謀害貴妃,自然是大罪,無可寬恕。但,應天成卻忽然覺得,自己這般興師動眾的公然審問,似乎有些太過魯莽了。
是的,自己確實因為一時怒極,所以沒有考慮周全。
眼下事已至此,該如何轉圜?
楊清眼看著淑妃昏倒當場,無力為自己辯駁,而皇帝的心思自己一時又琢磨不明,不由的急出了一身的汗水來。
時已過響午時分,滿殿中的人只怕多半都沒有用膳。皇帝隻身立著,沉吟不語。眼睛瞟過殿外,舉頭看了看天色,西斜日影裡,碧空湛藍,一絲雲彩也沒有,遠遠仰望,彷彿一汪深潭靜水,像是叫人要溺斃其中一樣。
就在這功夫,寢殿中突然奔出了個人來,應天成定睛一看,原來是子默身邊的那個侍女樓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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