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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果然睿智,目光如炬。」我作了悟狀,奉承道。
「不過尋常道理罷了,何足掛齒。」
他一副無謂的神色,嘴角卻得意地彎起,彷彿一個剛被大人誇獎的孩童。
「霓生,」過了會,公子忽而道,「書房中不是有幾幅杜伯度真跡?你挑一卷出來,拿去贈與秦王。」
我訝然。
杜伯度是後漢齊相,草書之精妙冠絕當世,至今無人能出其右。其真跡遺存至今已十分稀少,公子收藏的幾幅,乃是花費重金得來。
「公子,」我說,「那些真跡,最便宜的一幅也值五十金。」
公子應一聲,說,「又如何?」
我:「……」
這則是公子的短處。有些事他雖然看得明瞭,但對於秦王這樣才能出眾的人,他也會毫不避嫌地結交,且出手大方。
我算著五十金能在淮南買多少上等田土,心中長嘆。膏粱子弟糞土起錢財來,果然窮兇極惡。
公子是主人,他要送什麼自是由他。第二日,我挑了一卷杜伯度寫的賦,讓公子過了目,用錦盒收好,送到秦王的王府裡。
秦王雖常年不在雒陽,但王府一直都有,只是門前冷清。
不過秦王即便歸來,這裡也無甚變化,門前車馬寥寥,只是多了幾個腰圓膀粗的守門衛士。
傳說秦王自回到雒陽後,就一直在宮中陪伴董貴嬪,所以,我放心大膽地來了。
不料,他竟是在府中。
通報了來路之後,未多時,一個內官出來,要引我入府。
我忙道:「小人奉主人之命送禮,還有急事須回府,不便逗留,還請內官代為轉呈。」
內官看著我,笑笑,「足下可是雲霓生?」
我一愣,答道,「正是。」
「那便對了。」內官道,「殿下有言,請你入內,如有旁事,殿下會替你打點。」
我看著內官,心底忽而有些不尋常的預感。
雒陽的各處王府,我跟著公子幾乎都去過,相較之下,□□並不算太大。看得出來這府中一直有人打理,但僕從不多。庭院中的花木已長得高大而雜亂,迴廊的石階上還生了青苔。
秦王在後院的書齋裡。我去到的時候,只見一條清溪穿園而過,亭閣臨水而置,雖無精巧奪目的雕飾,但樣式雅緻簡潔,別有一番古樸之氣。
我跟著內官走過一道小橋,耳畔皆潺潺流水之聲,穿過成蔭的花樹,未幾便望見了在亭中閒坐的秦王。
只見他穿著一身寬鬆的長衣,獨自坐在一張涼榻上,身邊連個打扇的人也沒有。他手裡翻著書,姿態隨意,那模樣全然不似人們口中說的那個徵戰千里的年輕藩王,倒像是個賦閒在家的文士。
許是聞得動靜,他抬起頭來。
我上前見禮之後,呈上錦盒。
「我家公子知殿下喜好杜伯度書法,特令奴婢將此卷帶來,獻與殿下。」我說。
「哦?」秦王從內官手中的錦盒裡取出那捲軸,放在案上,親自開啟。
他看了看,露出微笑。
「既是元初之意,卻之不恭。」他說罷,沒有仔細再觀賞那捲軸,卻讓內官給我賜座上茶。
我說:「奴婢不敢。」我忙道。
「嗯?」秦王看了看我,語氣平和:「有甚不敢?」
看他全無立刻放我走的意思,我只好依言坐下。
庭院裡甚是安靜,能聽到樹梢間此起彼伏的鳥叫蟲鳴。
秦王端起案上的茶杯,呷一口,放下。
「孤記得,你叫雲霓生,對麼?」他問。
「奴婢正是。」我說。
「你是淮南人?」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