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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可以放下一切重軛輕鬆呼吸。
但剛剛的夢境讓她很不舒服。
同樣的夢境已經有若干次重複,她置身於一個狹小的空間,只有一個容不下身的小視窗,她想逃離那裡。但那個唯一可以逃生的視窗無論如何都穿不過去,她被卡在裡面動彈不得,一陣陣心慌襲來,驚得一身冷汗,從噩夢中驚醒。
還有一個夢境也一樣常常困擾著她,一個四合院的結構,夢中感覺自己是東廂房的人,一家老小七八口人擠在一個大炕上,但一個都不認識是誰,就知道自己是這個家裡的一員。外面是雜亂的聲音,好像戰爭中心驚膽戰的難民,但明明感覺是在自己家中,而外面不安分危險的訊號卻緊緊箍著心,每次都是在恐懼中驚醒。
再有就是一個地下通道,空空如也,沒有一個人出現,自己一個人悠悠盪盪地似乎飄蕩在空中,無著無落,感覺到徹骨的孤獨和恐懼。
這幾個夢始終不離不棄地輪番出現,按說山丹還沒有見過地下通道是什麼樣子呢,見過的不過是村裡在解放初期為了躲避假想中的敵人來襲時挖的藏身地道,但與夢境中一級級石灰的臺階完全不同啊。還有四合院也不曾在生活中出現,怎麼就能夢到西開的院門,高大的正房,低矮卻整齊的南房和東廂房?
山丹躺在床上,回憶夢中的景象,她相信這一定是前世的沒有遺失的記憶片段。
一天過去了,顧海平沒有再出現,這讓山丹內心有一些不快,他應該來看看她是否好起來了,不是嗎?
但直到她再一次陷入綿綿睡意中,期盼著見到的人都沒有出現,這讓她生出一些怨懟。
顧海平一個人回到自己的小屋,懊悔填滿了整顆心。他怎麼可以如此對她?她那麼柔弱那麼一心一意那麼珍惜著這一份情感,他卻因為自己的多疑而傷害了她,如今她的病便是為了他而生。如此的傷害會不會毀了這麼多年的守候?他開始擔心。
本來沒有任何事情,是他——如果失去這份感情——也是他自己把它弄丟了,他怨不得山丹。
他一直這樣坐著,記憶的閘門開啟:他記得他們度過的每一個場景。
他記得她第一次站在小屋門前時稚嫩俊秀的臉,微笑時露出的可愛酒窩;他記得那一次她因為他的晚歸守候到深夜的擔憂;他記得他遠走他鄉時她眼裡難言的不捨;他記得她為了報答他違心的付出;他記得她所有的好!……四年!他們這樣惺惺相惜地守候著這一日的到來。然而他卻無情地傷害了她!他把這一個盼望了很久的日子撕得粉碎,他還有什麼臉面再去找她?
顧海平在自責中沒吃沒喝枯坐著度過了苦悶的一天,當黑暗降臨,顧海平才漸漸意識到一天過去了。他沒有臉面去見山丹和她宿舍的姐妹,記得姚曉玲捅破窗戶紙的那一次,他曾經信誓旦旦地保證要愛護守護保護山丹一輩子,要一生都呵護她不離不棄。
如今,山丹沒有說什麼,姚曉玲雖然沒有強烈的反應,但其他人的態度令他更加自卑了起來,他甚至認為自己根本沒有資格再得到她的愛。
他希望由山丹來決定他的去留,他不再找她請求她的原諒,她若原諒了他,他便會加倍地呵護愛惜這份感情,若她從此不再願意留在他身邊,那他也不會怨恨,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被暴雨澆淋後的第三天,山丹勉強可以支撐起又掉了幾斤的身體,現在她可能連80斤都沒有了,瘦到自己的髖骨割得面板生疼而不能俯臥,她160的身高,僅僅80斤的體重。
她一早起來,頭仍然昏昏沉沉,強迫自己吃了一點東西,她慢慢走向公車站,她放心不下他,她知道他的脾性,他是那麼一個專注而痴情的人,是她故意的冷落傷害了他,使他失去理智,她迫不及待想去看看他,她放不下他、放不下這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