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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日子過得真快,現在我能經常上街,也得心應手地佈置著琅聲苑的生活,對君聞書也不似從前那麼恭敬,偶爾也會開個小玩笑,但也就是小玩笑,該有的禮數還是得遵守的。君聞書笑我是韭菜合子,外面一層正兒八經的皮兒,裡面是各種滋味的餡兒。他對我的表現做了總結——當我說“哦”的時候,就是不想聽下面的內容;當我輕輕地說著什麼時,就要發生對他不好的事;當我什麼也不說,只盯著地面時,肯定是在肚子裡嘰裡呱啦——我當時死都不承認,後來想想,至少第一條總結得還是正確的。
於是我反過來還擊他。當他說“唔”的時候,就是心裡在盤算,等著你說下文;當他點頭時,便是後面有更深的話要說;我特別指出,當他摩挲小烏龜時,便是有心事——他聽了我最後這句話,先是一愣,哈哈一笑,然後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我們真是越來越熟了。”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槐樹葉兒一點點地綠了,直至變成一片綠蔭遮住了天空。雨天天飄著,把園子裡的花木洗得青青翠翠的。下雨天是閒聊天,這時候我就和君聞書吃著燙乾絲,或者吃豆腐包兒,然後天南海北地胡扯。豆腐包兒是我的主意,就是把薄薄的豆腐皮兒裹入黃豆芽、冬筍絲、冬菇絲,再抹一點兒醬,捲了就嚼。君聞書起先嫌動手抓著吃相不雅,我捲了一個塞給他,他吃了後又嫌我包得鬆鬆垮垮太難看。我說吃下去都是一樣的,他又笑我是野人,抹了醬在我臉上,然後又笑成一團。
我還曾動念頭吃烤鴨,但不知轉爐怎麼設計的,只好作罷。君聞書見我有些懊喪就給我改良了一下,清蒸,一點兒鹽都不放,然後把肉撕下來卷著吃,味道也不錯。楊梅熟了,我們一摘就是一筐,我找來水晶盤子,把楊梅用鹽水洗了,盛在盤子裡給他擱書桌上,他每次見了都要高興一陣。不過,夫子君聞書吃東西也脫不了夫子本相。他每天只吃十顆楊梅,上午五顆,下午五顆,不似我,大嚼一通,連衣服上都是楊梅汁,吃得直吐酸水。君聞書不得不皺著眉讓鋤桑請郎中,又逼我喝了兩天粥。
“司杏,”君聞書揚著眉叫我,“過來。”
什麼事?我走過去。
他拉著我,“都要二十了,可是大姑娘了,瞧你這衣服!”他指了指。我低頭一看,原來是吃楊梅濺的汁兒,抬頭笑道:“不礙事,全當是染的花了。”
他敲敲我的額頭,“怎麼就這麼不講究!”
“又不髒,無非有點兒洗不掉的印子罷了,人家染我也染,誰不是染!”
君聞書笑了,“怎麼就有這麼個不修邊幅的丫頭!按說你還是老莊一派的了?”
我認真了,“少爺,我若真能當老莊一派,高興死了,我寧願羽化而登仙……”
“呸呸呸,亂說什麼呢!你敢登仙,我就在你腳上縛了石頭,讓你飛不成!”
“登仙多好,多少人羨慕修煉之人,不就為了成仙嗎?少爺不要攪了人家成仙的好事。”我搖晃著頭,說得跟真的一樣。
“哼,成仙有什麼好?連親都成不了,我上哪裡找人去?要成仙,也得先嫁了我再成,飛到哪裡都是我的小娘子。”他若無其事地說笑。
我的臉紅了,這個君聞書,越來越出言無忌了,我以前沒發現他的臉皮這麼厚,真是夫子耍起流氓來,比流氓還流氓,讓人防不勝防。
六月,圓珠湖裡的荷花開了新枝,鋤桑也終於找好房子,引蘭要走了。
“少爺,我要出去了,過來和少爺告別。這些年蒙府裡恩德,引蘭記得。”引蘭行了跪禮。
“長大了,要出去了。”君聞書溫和地說,“這些年伺候大小姐又伺候夫人,你也辛苦了。”
我看見引蘭的眼裡有淚光在閃,是啊,她比我來的時間都長,又怎能沒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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