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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初的一天,陳獨秀到櫪木縣日光山觀賞華嚴瀑布(死亡瀑布),發源於中禪寺湖的大谷川,過去常有青年人在這裡自盡。因聯想到國內革命義舉屢屢失敗,陳獨秀心情黯淡,吟《華嚴瀑布》詩十四首,其中如:&ldo;死者浴中流,弔孝來九州。可憐千萬輩,零落臥荒丘。&rdo;蘇曼殊卻從詩中找到了佛性和禪機:&ldo;好,好,詞況麗瞻,是仲兄的上品之作。&rdo;遊華嚴瀑布,陳獨秀感傷太多,不久他與蘇曼殊分手,回到了國內。
第三章 老革命黨人(1908年冬‐1915夏)
述哀
1908年底的一個傍晚,在杭州陸軍小學堂任歷史地理教員的陳獨秀,接到凶信:10月3日,37歲的哥哥慶元(孟吉)在東北因肺病逝世。晚間,陳獨秀吃了幾口飯,再也咽不下去。夜晚,一輪明月懸於中天,使陳獨秀倍增了淒涼感。夜深人靜,陳獨秀進門點燃蠟燭,在跳躍閃爍的燭光中,似睡似醒,彷彿是慶元進門相會。陳獨秀擔心夢境被晨雞吵醒,擔心長兄早早離去,他死死地拽住了兄長的衣服,不住地說著話,他要在短暫的會面中,說盡一肚子的話……但燭光燃盡,夢終於破滅。
慶元去了,長兄去了。陳獨秀知道這已成事實,再也見不到他那阿彌陀佛性子的哥哥了。夢醒後,陳獨秀披衣重新燃起一支蠟燭,用手指撥了一下案几上的琴。
其音愈加哀悲,陳獨秀恍恍惚惚,如呆如痴。這時,沒有插栓的門響了,寒風叩門而進。陳獨秀慌忙起身仰視,門外是霜天一色,月光下闃無人跡的馬路向遠處延伸。陳獨秀進屋關上門,脫衣就枕,淚如斷線的珠子,頃刻將衾枕印濕一片。
翌年冬,陳獨秀告假去東北,迎接慶元靈柩南歸。這是一個寒冷的日子。灰色的天空中瀰漫著清雪。泥濘的馬路上,一隻騾子在蹣跚前進。陳獨秀側坐在騾子身上,腦袋半縮在大衣寬大的領子裡,北風迎面刮來,不時將陳獨秀撥出來的熱氣裹挾而去。上大路後,陳獨秀登上汽車。&ldo; 也許慶元沒有死呢?&rdo;因為沒有目睹兄長之死,陳獨秀突然幻想有奇蹟出現。入門時也許能聽見兄長的聲音,能有兄弟倆握手言歡的喜慶場面。
瀋陽終於到了。不料一進門,首先躍入眼簾的便是塵封的孤棺。穿著老棉襖的僕人見是小東人來了,&ldo;哇&rdo;地一聲哭出聲來。咫尺之間的僕人彷彿是在遙遠的邊際,陳獨秀依在門前嘆了口氣,這一聲長嘆,在放棺木的公館裡,久久盤旋,半日才慢慢散去……
夜裡,陳獨秀寫《述哀》詩:&ldo;死喪人之戚,況為骨肉親。所喪在遠道,孤苦益酸辛。秋風衰勁草,天地何不仁。駕言陟陰嶺,川原低暮曛。臨空奮遠響,寒飈逐雁群。一月照兩地,兩地不相聞。秉燭入房中,孔懷託幽夢。相見不暫留,若慮晨雞弄。牽裙頻致辭,毋使薄寒中。言笑若平生,奚以懷憂慟。起坐弄朱弦,弦亂難為理。涼風扣庭扉,開扉疾審視。月落霜天冥,路遠空延企。掩戶就衾枕,猶憶夢見之。輾轉不能寐,淚落如垂絲……&rdo;
陳獨秀送慶元靈柩取道上海,乘水路運回安慶。這年冬至,陳獨秀家請了幾位同族的兄弟幫忙,將慶元棺木葬在懷寧淥水鄉陳家墓地,了結了一件心事。
嗣父陳昔凡在日俄戰爭期後擴建了南水關的住房,這時已很氣派。西頭是先建的兩棟毗連的房子19間,東頭是後建的一排隔成8間的平房。房子中間,是陳昔凡自己設計的兩個袖珍花園,臨江的大門是俄式風格,外圍用了一排柵欄。老百姓叫&ldo;陳家大洋房&rdo;。
近60歲的陳昔凡耳大鼻隆,慈眉善目,告老還鄉後,吟詩作畫,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