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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閤家團圓的日子,你不去陪你父王,陪我做什麼?”
皇甫廣帛學著他眉頭一蹙,冷著臉反問:“難道你不認為自己也是我的家人嗎?”
顧言曦聽後眸色一滯,口中喃喃道:“我是嗎……”他的聲音極低極輕,與其說是在問對方,不如說更像是在問自己。
不等他說出後面的話,皇甫廣帛迅速地在他唇瓣落下一吻,隨即承諾道:“親了以後就是了,畢竟我可不是始亂終棄之人。”
顧言曦靜靜地望著對方,唇畔漸漸揚起一抹笑容,眸中卻浮上兩道鄭重:“廣帛,你記住,今後無論你身陷何種險境,我都會來到你的身邊保護好你。”
皇甫廣帛溫柔一笑,輕撫著他的髮梢寵溺道:“言曦,這話本該是我對你說的。”
說話間,他將頭緩緩放低,向他漸漸欺近。近到能覽盡他瞳孔中的月色無邊,近到能看清他眸底深處的雲霧瀰漫,近到能在他的燈火闌珊處看到自己的一抹倒影。
“明日子時過後,你就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月梅江邊’等我,可好?”
那個“好”字還未出口,他已用全部的溫柔覆上他的兩片柔軟。
天地冷寂,卻唯此一處暖如韶春。
顧言曦沒有等到子時才去月梅江,而是天色一暗便來到了江邊。
此時江上已結起厚厚的一層冰,但兩岸的梅樹卻迎著嚴寒開出了朵朵冶豔,霎時泯滅了所有孤寒。
燃起一堆篝火,再盛二兩月光。他將回憶佐酒,暗想四年前的今天——江面上是否也結了這樣厚的冰?枝椏上是否也綻放了這樣多的紅梅?北風是否也捲起瞭如此密的積雪,以及明月是否也照盡了天涯?
這時,他驀然抽出腰間軟劍,擊劍而吟: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裡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臺。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昨夜閒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他反反覆覆地吟著這首詩,一杯一杯地飲盡杯中酒。眼前的篝火燒得正旺,但他卻並沒有感到溫暖,反而覺得自己的理智正被那劈啪作響的火光反覆炙烤。
但是他別無選擇。
他能做的只是希望等到那天,自己能夠保住他的一條性命。就像他昨夜所說:無論他深陷何種險境,他都會來到他的身邊保護好他。
子時已過,顧言曦卻並未等到皇甫廣帛,反而等到了一場大火——只見遠處的錦陽城火光沖天濃煙密佈,霎時驚醒了整個午夜,也點燃了整個寒冬。
顧言曦心中一凜,已大概猜到了城中發生何事,於是匆忙上馬趕往錦陽,但卻不料途中竟被皇甫廣帛的貼身侍從樂天隻身攔下。
樂天將馬匹橫在他的面前,急聲勸道:“顧公子,殿下知道你看見城中火起必然要往回趕。他特意差我過來攔住你,叫你不要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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