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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剃頭不想惹她,小聲說:你要是個男人,剃光就剃光,可……
安鶯燕截住他的話冷笑道:你以為我是女人嗎?我其實是個男人。
小剃頭不信,順口說道:你這不是講笑嗎?明擺著一個美女,非要說……
安鶯燕又一次截住他的話:誰跟你講笑?叫你剃你就剃,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小剃頭一看對方不像開玩笑,急得拿眼睛四下瞄,想找女監的看守先報告一聲。可偏偏那個女警察怕曬太陽,遠遠地站在房簷底下發呆,根本沒往這邊看。
安鶯燕見他遲遲不動手,伸手抓過剪子,咔嚓就把前額的一綹頭髮貼著頭皮給剪了,等小剃頭反應過來,奪過剪子,她的腦門上已經露出了青青的一塊頭皮。
小剃頭這才想起47號是個有病的女人,莫非她精神也不正常了?如果真那樣彪哥還惦著她,豈不是太慘?小剃頭覺得應該先試探試探她,確定她精神正常,才能把彪哥的條子交給她。
小剃頭一邊替她梳頭髮,一邊說:你一個姑娘家怎麼這麼性急?比彪哥還要性急。
彪哥的名號,讓安鶯燕渾身哆嗦了一下,馬上放低了聲音問:你認識彪哥?
小剃頭自豪地說:當然認識,不光認識,我還是彪哥的死黨,他要辦什麼事總是交給我,連給女監寫情書都是我來送呢。
安鶯燕一聽,馬上十分警覺地問道:送情書?有幾封?送給誰了?
小剃頭假裝糊塗地說:一共兩封,送給二號倉47號。
安鶯燕猛地扭過頭,目光犀利地看著小剃頭:胡說,我就是47號,可我只收到一封。
小剃頭見她句句話都跟得緊,答得快,說明精神沒有毛病,就從耳朵眼兒裡掏出小紙條,塞到她手裡,說:還有一封在這裡。
小剃頭的耳朵長得很特別,耳廓小耳朵眼兒卻特別大,以前在鎮子上剃頭,他每天用張小紙條記帳,記完就把原子筆別在耳廓上,把紙條塞進耳朵眼兒。回到家,老婆常常一句話不說,一隻手把耳朵眼兒裡的帳掏出來看,另一隻手伸出來問他要錢。這回彪哥的條子,在耳朵眼兒裡放了好幾天,被汗和油浸透,字跡已經有些模糊。
沒想到,安鶯燕看了那紙上的幾個字:好好養病,哥不嫌你。忽然淚如雨下。這個彪哥也太神通了吧,聽這條子的口氣,不光知道她得了病,而且知道她得了婦科病。
女人一哭,心就要變軟,說話也會變軟,只聽安鶯燕可憐兮兮說:剃頭的,你回去告訴彪哥,他的心我收下了,可是我沒本錢還他的情。我已經不再是女人了,也不知道還能活幾天,不值得他這麼掛記。
小剃頭本來想把彪哥被關了小號子的事情告訴她,被她嚇得住了口,忙問:怎麼回事?你亂七八糟說些啥嗎?
安鶯燕反而放平了聲音道:告訴你你也不懂,你不懂還是得告訴你。我剛住院切了子宮回來,因為裡邊長了東西,現在正等著醫院切片的結果。那東西長在我身上,不用看結果,我也知道肯定是癌症,萬一已經擴散了,我就沒有幾個月可活了。所以請你告訴彪哥,他甭指望我了,別說我再也不能生孩子,等他出去的時候,我可能早就化成灰了。
小剃頭聽著愣了一下,想說點什麼安慰她,屋簷下邊發呆的女看守正好發問了:47號,你的頭髮怎麼要剪這麼久?
安鶯燕馬上換了一種不正經的聲音,答道:這你要問剃頭師傅,是不是看本姑娘長得俏,捨不得讓我走。
女看守走過來,看到安鶯燕前額那一塊凹下去的頭髮,馬上信以為真,厲聲斥責小剃頭道:93號!你搞什麼鬼?到了這個地方,你還敢動壞心思,小心我報告所裡,讓你的勞動仔當不成。快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