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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玉一時間很是尷尬，委屈地叫一聲：&ldo;娘！&rdo;

心碧別過臉，不理睬她。小玉在一旁替娘解釋說：&ldo;雞湯是煨給千帆哥喝的，娘說要送他飽飽地上路。&rdo;

思玉心中一抖，看著心碧浮在油燈光下的凝重的面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而後，她扭轉頭，腳步子不無沉重地走出門去。小玉追上來問她一聲：&ldo;三姐你不在家裡睡？&rdo;思玉一下子停住腳，迴轉身，帶點希望地問：&ldo;是娘叫你來問的嗎？&rdo;小玉搖搖頭。思玉眼睛裡暗淡下去，跟著也搖搖頭，快步走進外面的黑暗裡中。

第二天中飯前，心碧把雞湯熱了，連瓦罐放進一隻竹籃裡，吩咐小玉送到王千帆牢房裡去。小玉問心碧：&ldo;人家讓我去送飯嗎？&rdo;心碧咬牙切齒說：&ldo;不讓送，你就找你三姐夫去。人救不下來，總不能連頓牢飯都不讓送。之誠他要說個不字，從此我不認他這個女婿。&rdo;小玉臉上哀哀的，眼淚又要下來的樣子。

她拎著很重的竹籃出門，一路想著如果人家不讓她進去，她該怎麼找之誠說話。她希望之誠不會拒絕她送這罐雞湯。孃的性子剛強，是說到做到的人，可是善良的小玉不願意看到任何不好的結果。

她走上蓮花橋，忽然看見從河邊一拐一拐走過來的之誠。小玉很久沒有看見過她的這個姐夫，覺得之誠的樣子變得很厲害，從前他一副樂呵呵帶點孩子氣的面孔，眉眼裡總是萬事不愁的神氣，現在這張臉卻是鬍子拉碴，兩頰瘦得削了進去，使一張緊閉的嘴巴帶著男人的狠勁。他穿一身挺括的美式軍裝，腰裡掛著褐色皮製手槍盒，卻因為腿腳的關係，再也走不出從前的那股帥勁。小玉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她這位姐夫，心裡湧上來的又是另一種哀傷。

之誠從前一直很喜歡思玉這個最小的妹妹，在上埝鎮保安旅當兵那會兒，小玉還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同樣孩子氣的之誠常常帶著小玉滿地裡走著抓蟈蟈的。這會兒之誠再見到小玉，不由微微張了張嘴：小玉長得越來越像他死去的大嫂潤玉了。之誠的眼睛裡溢位這一向少有的笑意，柔聲問：&ldo;小玉你上哪兒去？&rdo;

小玉抬了抬手裡的竹籃：&ldo;娘叫我給千帆哥送罐雞湯。&rdo;

之誠臉上的笑意倏忽不見。他不說話，卻下意識地將手放到了腰間的皮槍盒上。

小玉緊走幾步，站在之誠面前。小玉的個子嬌小玲瓏，要仰了臉才能看到之誠的眼睛。小玉說：&ldo;之誠哥，你好不好送我進牢房？我心裡有點害怕。&rdo;

之誠皺起眉頭：&ldo;算了，巴巴地送罐雞湯幹什麼？娘怕我們不給他飯吃？&rdo;

小玉回答：&ldo;娘是怕千帆哥活不幾天了，要替我二姐給他送個行。娘說人要吃飽了上路，到陰間裡才不做個餓死鬼。&rdo;

之誠沒有說話，扭頭就在前面走。小玉趕緊拎了籃子跟上去。之誠每一步都跨得很大，卻因為腿腳不靈便的關係，總是走不很快，小玉一路碎步子倒也能夠跟上。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著話。之誠問心碧在家裡做些什麼，小玉說：&ldo;娘總是一個人想心思。我知道她心裡難過。大姐死了，四姐死了，現在千帆哥又要死了。都是孃的兒女，誰死在她面前她不心疼？&rdo;

之誠埋了頭，一句話不說。

小玉忽然問他：&ldo;之誠哥，你說說，老天既然要讓他們早早地死了，為什麼又要讓他們生出來呢？老天是在變著法兒折磨我娘？有時候想想，我真情願從來就沒有認識過他們……不認識就不會傷心。&rdo;

之誠停住腳，轉過身來，憐愛地看著小玉真誠無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