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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碧放下手裡的活兒,忙不迭站了起來。
&ldo;老爹是你呀!怎麼找到這兒來了?&rdo;
老人擤一把鼻涕,在袖頭上擦了擦,恭恭敬敬回答說:&ldo;太太託人捎的口信,我們年前就收到了,知道太太在上埝鎮上住著。只是平常無事的不敢來相擾。&rdo;
心碧責怪道:&ldo;可別這麼說。濟仁在世時你是我家常客,濟仁不在了,一切也要照舊才好。&rdo;說著給老人讓了個凳子坐著,又問,&ldo;如今春耕大忙的,怎麼倒有空出來?&rdo;
老人把個鼻涕擤了又擤,很難開口的樣子:&ldo;太太,這件事,是有人帶信到我家,要我務必早點告訴你的。我說了,還望太太穩住氣,傷心不得。&rdo;
心碧一下子想到城裡老太太怕是不好了,心裡未免狂跳起來,一張臉霎時間變了神情。
老人望望她的臉色,嘆口氣說:&ldo;唉,我就怕你聽了心裡經不住。&rdo;
心碧嘴唇哆嗦著,勉強支撐住自己:&ldo;老爹你說吧。&rdo;
老人小心說:&ldo;是大小姐……&rdo;
心碧如雷轟頂,一雙手索索地抖了起來:&ldo;潤玉她怎麼……&rdo;
老人說:&ldo;大小姐她已經不在了,是生完孩子得病沒的。據來人講,竟是個怪病:解手解不出來,生生讓尿憋得脹……&rdo;
老人話沒說完,眼見得心碧身子發了軟,搖搖晃晃,慌忙用手去扶。薛老爹早已從兩人的神色中判斷出了大概,此刻眼疾手快地搶上來幫忙。儘管這樣,心碧毫無知覺倒下去的時候,還是把兩位老人帶了個趔趄。
薛老爹跟行醫的薛家相處久了,多少有些急救的常識,當下指揮董性老人用勁掐心碧的人中和虎口穴,自己又慌慌地去灶間舀一瓢冷水,回來灑在心碧臉上。半晌,心碧嘆一口長氣,悠悠地醒了過來。人剛醒透,定神望一望來報信的人,什麼也不說,躺在地上淚如泉湧。兩個老人半拖半抬的.把心碧弄到房中床上。
董姓老人扭頭對薛老爹說:&ldo;曉得她心裡要經不住。你是沒見過她家大小姐吧?噴噴,花兒朵兒一般的人喲!海陽縣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來喲!&rdo;
薛老爹似懂非懂地點頭。
老人又回身勸心碧:&ldo;太太,哭上一哭也就罷了,人就是這樣,比世間什麼東西都不經摔打,說沒就沒了。人死如燈滅,你怎麼哭也沒法把她哭轉來的。太太的身子要緊,太太上面有老太太大太太,下面有挨排排的小姐少爺,一個個的都指靠著你哪。太太哭兩聲就罷了吧!&rdo;
任是怎麼說,心碧只不答話,無知無覺地躺著,眼淚斷線珍珠似的滾個不停。老人見一時無法勸過她來,又惦著自家地裡的春耕大忙,只得嘆口氣先告辭了。
這一下午心碧都沒能起身,晚飯是蘭香回來做的。蘭香這天偏不在家,到鎮公所幫著做了一天的&ldo;抗戰鞋&rdo;。幾個孩子聽說了大姐潤玉的死訊,都團團圍住心碧,哀哀地哭了一場。又到底是些孩子,哭過了,也就罷了,總不及心碧這般的傷心哀痛。
第二天中午薛暮紫來了。原來小玉上午到學校上學,把大姐的事告訴了緋雲,絆雲放學回家又告訴了她爹她娘。薛暮紫知道心碧必會傷心異常,怕她經受不住,忙忙的趕了來看她。
薛暮紫進院子的時候,心碧上身筆直地坐在一隻小方凳上,手裡縫著克儉的褂子,除眼圈四周的紅腫尚未消退之外,看不出臉上有什麼失態。這使得薛暮紫大吃一驚,他想這個女人實在是不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