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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替打擊發出的巨大聲響。
唐吉訶德見狀驚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桑喬也滿面羞愧地把頭垂在胸前。唐吉訶德又看了看桑喬,見他鼓著腮,滿嘴含笑,顯然有些憋不住了。唐吉訶德對他惱不得,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桑喬見主人已經開了頭,自己也開懷大笑起來,笑得雙手捧腹,以免笑破了肚皮。桑喬停了四次,又笑了四次,而且始終笑得那麼開心。這回唐吉訶德怒不可遏了。這時,只聽桑喬以嘲笑的口吻說:“你該知道,桑喬朋友,承蒙老天厚愛,我出生在這個鐵器時代是為了重振金黃時代或黃金時代。各種危險、偉跡和壯舉都是為我準備的……”原來是他在模仿唐吉訶德第一次聽到撞擊時的那番慷慨陳詞。
唐吉訶德見桑喬竟敢取笑自己,惱羞成怒,舉起長矛打了桑喬兩下。這兩下若不是打在桑喬背上,而是打在腦袋上,他就從此不用再付桑喬工錢了,除非是付給桑喬的繼承人。桑喬見主人真動了氣,怕他還不罷休,便趕緊賠不是,說:
“您別生氣。我向上帝發誓,我只是開個玩笑。”
“你開玩笑,我可沒開玩笑。”唐吉訶德說,“你過來,快樂大人,假如這些東西不是砑布機的大槌,而是險惡的力量,我難道不會一鼓作氣,去進攻它,消滅它嗎?作為騎士,難道我就該區分出那是不是砑布機的聲音嗎?而且,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種東西哩。不像你這個鄉巴佬,就是在砑布機中間長大的。要不然你把那六十大槌變成六個巨人,讓他們一個一個或一起過來,我要是不能把他們打得腳朝天,就隨便你怎麼取笑我!”
“別說了,大人,”桑喬說,“我承認我剛才笑得有點過分了。不過,您說,大人,咱們現在沒事了,如果上帝保佑您,以後每次都像這回一樣逢凶化吉,這難道不該笑嗎?還有,咱們當時害怕的樣子不可笑嗎?至少我那樣子可笑。至於您的樣子,我現在明白了,您不知道什麼是害怕,也不知道什麼是恐懼和驚慌。”
“我不否認咱們剛才遇到的事情可笑,”唐吉訶德說,“不過它不值一提。聰明人看事情也並不總是準確的。”
“不過您的長矛還是瞄得挺準的,”桑喬說,“指著我的腦袋,多虧上帝保佑,我躲閃得快,才打在我背上。得了,現在事情都清楚了。我聽人說過,‘打是疼,罵是愛’。而且我還聽說,主人在罵了僕人一句話之後,常常賞給僕人一雙襪子。我不知道主人打了僕人幾棍子之後會給僕人什麼,反正不會像遊俠騎士那樣,打了侍從幾棍子後,就賞給侍從一個小島或陸地上的王國吧。”
“這有可能,”唐吉訶德說,“你說的這些有可能成為現實。剛才的事情請你原諒。你是個明白人,知道那幾下並非我意。你應該記住,從今以後有件事你得注意,就是跟我說話不能太過分。我讀的騎士小說數不勝數,卻還沒有在任何一本小說裡看到有侍從像你這樣同主人講話的。說實在的,我覺得你我都有錯。你的錯在於對我不夠尊重。我的錯就是沒讓你對我很尊重。你看,高盧的阿馬迪斯的侍從甘達林是菲爾梅島的伯爵。書上說,他見主人的時候總是把帽子放在手上,低著頭,彎著腰,比土耳其人彎得還要低。還有,唐加勞爾的侍從加薩瓦爾一直默默無聞,以至於我們為了表現他默默無聞的優秀品質,在那個長長的偉大故事裡只提到他一次。對他這樣的人我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從我說的這些話裡你應該意識到,桑喬,主人與夥計之間,主人與僕人之間,騎士與侍從之間,需要有區別。所以,從今以後,咱們得更莊重,不要嘻嘻哈哈的。而且,無論我怎樣跟你生氣,你都得忍著。我許諾給你的恩賜,到時候就會給你。要是還沒到時候,就像我說過的,工錢至少不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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