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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我不懂,”桑喬說,“我只知道在我睡覺的時候,既沒有感到痛苦,也沒有感到希望,沒有辛勞,也沒有榮耀。不知是誰發明了睡眠,真該感謝他。睡眠消除了人類的一切思想,成了解飢的飯食,解渴的清水,驅寒的火焰,驅熱的清涼,一句話,睡眠是可以買到一切東西的貨幣;無論是國王還是平民,無論是智者還是傻瓜,它都像個天平,一視同仁。我聽說睡眠只有一點不好,那就是和死差不多,睡著了的人就像死人一樣。”
“我從沒有聽到你像現在這樣慷慨陳詞,”唐吉訶德說,“由此我認識到,你的一句口頭語說得很對:‘出身並不重要,關鍵是跟誰過。’”
“見鬼去吧,我的大人,”桑喬說,“現在並不是我張口就是俗語,而是您動不動就來兩句俗語,而且比我說得更多!您和我之間只有一個區別,那就是您比我說得恰當,我說得常常對不上號。但是不管怎麼說,它們都是俗語。”
這時,他們忽然聽到一陣沉悶的嘈雜聲以及淒厲的聲音響徹了谷地。唐吉訶德站起來,手握劍柄;桑喬則趕緊鑽到驢下面,用驢馱的盔甲和馱鞍擋住自己。桑喬嚇得直髮抖,唐吉訶德也茫然不知所措。聲音越來越大,離他們越來越近,把其中一個人嚇得夠嗆,而另一個人的膽量是大家都知道的。原來,是有人趕著六百多頭豬到集上去賣,正好從那兒路過。那群豬呼哧著鼻子拼命地叫,把唐吉訶德和桑喬的耳朵都快震聾了,因而他們已經分不清那到底是什麼聲音了。大群的豬浩浩蕩蕩地呼叫著開過來,根本不理會唐吉訶德和桑喬的尊嚴。它們衝破了桑喬的防禦工事,不僅撞倒了唐吉訶德,順便還把羅西南多也帶倒了。那群愚蠢的牲畜迅速地衝過來,把馱鞍、盔甲、驢、羅西南多、桑喬和唐吉訶德都掀翻在地,一片狼藉。桑喬掙扎著站起來,向唐吉訶德要劍,說要把這幫粗魯的豬大爺宰掉幾個。唐吉訶德對桑喬說道:
“算了吧,朋友,是我造了孽,咱們才受到這種冒犯。這是上帝對一個戰敗的遊俠騎士的懲罰。戰敗的遊俠騎士就應該被狼啃,被蜂蜇,被豬踩!”
“這也是老天對戰敗騎士的侍從的懲罰。”桑喬說,“這樣的侍從就應該被蚊蟲叮,被蝨子咬,忍飢挨餓。假如我們這些侍從是我們服侍的騎士的兒子或者什麼近親,那就是把我們懲罰到第三代或者第四代也不為過。可是,桑喬家族跟唐吉訶德家族有什麼關係呀?好了,咱們還是先歇著吧。天快亮了,咱們再睡一會兒,有什麼事天亮再說吧。”
“你去睡吧,桑喬,”唐吉訶德說,“你就知道睡覺!我可要守夜。在天亮之前的這段時間裡,我要丟開我的思緒,做一首情詩。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就已經打好腹稿了。”
“依我看,”桑喬說,“想做詩的心情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您願意怎麼做詩就怎麼做吧,我反正是能睡多少就睡多少。”
然後,他隨意躺到了地上,蜷縮成一團,進入了夢鄉,什麼欠帳、痛苦之類的事情,全都置之腦後了。唐吉訶德靠著一棵山毛櫸或者栓皮櫧,錫德·哈邁德·貝嫩赫利沒說清是什麼樹,唉聲嘆氣地念起詩來:
每當我想著你,愛情,
都是對我的痛苦折磨。
我真想奔向死亡,
從此把無窮的痛苦擺脫。
然而當我到達死亡的邊緣,
卻又裹足不前;
愛情給我帶來了如此的歡樂,
欲死不忍心,生活更執著。
我總是雖生求死,
死又復活;
生生死死,
百般蹉跎①!
①這是義大利詩人佩德羅·本博的一首情詩。
唐吉訶德念著詩,嘆著氣,淚眼潸然,心中似乎為自己戰敗和思念杜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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