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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時生出不該有的侷促,收攏手指,指尖頂著掌心,半晌才低聲說:「謝謝。」
「謝什麼,這是上層要被濾出去的濁液。你若喜歡,等下回新的香料送上來,我順手給你調一樣。」鶴羽把藥臼推到窗臺一側靜置,撣去袖上沾到的浮香,笑吟吟的,「我若是真要你謝,得用筆蘸著紅羅香,在你襟上畫枝梅花。」
後半截設想的場景風雅而親暱,李殊檀卻只聽見前半截,一盆冷水潑下來,剛才那點莫名其妙的觸動一掃而空。
範陽一帶不產香料,現在還能運到山上的,要麼是從富戶手裡搜刮而來,要麼就是強行越過交戰地帶,每次穿行,戰場上都新添一批幽魂。
什麼風雅,什麼親暱,站在她面前的切切實實是叛軍中的軍師,啖肉吮血,率獸食人,不知道吞了多少人的性命。
指甲重重地刺在掌心,李殊檀換了口氣,旋即把話題撥回去:「對了,之前我看司墨急匆匆的進來……是有什麼急事嗎?」
「沒什麼大事。」鶴羽顯然沒放在心上,「北營失火了。」
李殊檀眼皮一跳:「怎麼回事?」
「誰知道呢。或許是這兩天都沒落雨,天太乾燥;或許是哪個多手腳的打翻了燭臺。滅火前火勢太大,那一帶都清空了,並無殘留,自然也推斷不出。」
「這麼大的火……那傷亡如何?」
「不清楚。聽聞燒了一片軍帳,想來死傷也不少吧。」鶴羽回答得清清淡淡,李殊檀卻莫名地聽出些譏諷,背後似乎還藏著點不明顯的愉悅。
她覺得怪異,還沒想通,鶴羽已經走到了書桌後,信手取了枚松煙墨,「不提這個,過來。我問問你,識不識字?」
「我……」李殊檀故作遲疑,眉頭微微皺著,輕咳一聲,「嗯,我會寫自己的名。」
於是她的遲疑在鶴羽眼裡就成了心虛還偏要逞強,他研出薄薄一層墨,抽了支筆:「容我看看?」
「好啊。」李殊檀接過,自如地蘸了一筆濃墨,自如地在攤開的宣紙上書寫。
架勢擺得好看,拿筆相當端正,落筆的字卻只有個框架,每一筆的長短都差不多,不見架構與風骨,整個字是個結結實實的方塊,不像是「寫」出來的,倒像是孩童模仿先生寫字時拙劣的「畫」。
一路相處下來,李殊檀總隱約有種感覺,鶴羽並不希望她擅長書畫出口成章,他想要的反而是她偽裝出的活潑與熱切。與其瞪著視物不清的眼睛,費力寫一筆好字,還不如就此刻意模糊字跡,扮演好一個偶爾能耍些小聰明的商家女。
她放下筆,隔空點著那個方正的「檀」字:「我真的會寫。」
「……你覺得好看嗎?」鶴羽露出個難以言喻的表情。
「不好看嗎?」李殊檀睜著眼睛說瞎話,「教我的先生說,寫字就是要方方正正的才好看。」
「這個字框架如此,方正些也不錯,別的呢?」
「我不會寫別的字。」李殊檀理不直氣也壯。
「……」
鶴羽沉默片刻:「既然請了先生,就沒教些別的嗎?」
「《詩》是教了一些的,還有些史書上的故事,不過我沒學幾年,現在都不怎麼記得了。」李殊檀把準備好的答案倒出來,「至於字,沒再學別的了。我家裡人說反正是商家,算得清帳、能寫個名就夠了,我又不去考狀元。」
她說得輕鬆自在,模仿著聽過的語調,以為鶴羽會點頭認可,卻只聽見身旁的少年沉聲,居然有些隱隱的不滿:「你家人如此,是打算掐斷你將來的路麼?」
第12章 令牌
李殊檀一驚,又不好改口,只能順著往下說些自己也不認可的廢話,努力扮演一個對此一知半解的商家女:「可是,確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