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第1/3 頁)
申初三刻剛過,道政坊北坊門,街角第一家酒樓“新園春”迎來了新客。這個時辰,正是生意寡淡時,酒博士窩在角落裡打瞌睡,掌櫃的在櫃檯後提筆記賬。 “打擾店家。”低沉獨特的嗓音自門口傳來,掌櫃抬頭看去,便見一位相貌堂堂的俊雅青年正立於門口,面帶微笑地看著他。 “郎君有何事?”瞧這郎君的模樣似乎不是來吃酒的,掌櫃不由眯起眼問道。 “某名沈綏,從洛陽來。”來客溫言道。 掌櫃聞言揚眉,呆了半晌才道: “郎君稍等,小的去喚人來。” 說罷急匆匆進了後堂。 沈綏也不入內,就站在門口等著。不多時,掌櫃就出來了,身後跟著一名婢女模樣的姑娘。那姑娘眉眼清秀,圓臉,長得頗為討喜,襦襖長裙,打扮清素,面貌與掌櫃的有幾分相似。見到沈綏,她連忙福了一禮,道: “婢子承喜,見過沈郎。婢子在秦府夫人身邊侍奉。”她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唯唯諾諾的掌櫃,介紹道,“這是婢子阿父,承蒙郎主與夫人相助,婢子一家才能在長安立足。郎主知道沈郎這幾日會來,特讓婢子等在阿父處。” 她口中“郎主”,便是指秦府主人秦臻,“夫人”指的是秦臻的妻子盧氏,從三品誥命。 “承喜有禮了。”沈綏微笑點頭。 “請沈郎隨婢子來,郎主安排的宅院就在這附近。” 承喜話不多,做事果捷迅速。她快步出了新園春的門,沈綏跟上,一直在外等候的顰娘也跟了上來,西域奴在後牽著三匹馬,馬兒卻不走了。西域奴沉腰用力拉馬韁,馬兒發出呼嚕聲,搖頭晃腦,卻不動蹄。 前方沈綏聽到了後方的動靜,回頭喊了一聲: “忽陀!” 她這一聲引得前方疾走的承喜止了步子,回身看來。後方的顰娘也住了足,跟著回頭看去。 那西域奴忽陀連忙應聲道: “大郎稍等,馬兒聞得酒香,走不動道了。”他官話竟說得十分標準,聲音沉柔,分外動聽。 沈綏聽他此言,不由哈哈大笑,扭頭對承喜道: “承喜家的酒是好酒啊,我家的馬兒好酒,口舌比某還挑剔。” 承喜望著沈綏笑容愣了愣神,只覺那笑顏如寒冬臘月裡百花盛開,燦爛絢麗。回過神來,倏然低頭,雙頰泛起紅暈,羞澀道: “郎君過讚了,家中自釀了些清酒來賣,喚作新園春,若是郎君喜歡,改日讓阿父給您送幾壇。” 原來是用酒名直接給酒樓命名。 此刻忽陀終是馴了馬兒,牽馬趕上。承喜放緩了步子,繼續帶路,沈綏與她並身而行,閒來搭話: “莫非承喜家從劍南來?” “郎君說得沒錯,婢子家正是從劍南來。”承喜低頭,面上還有幾分羞澀殘留。 “可是瀘州人?” “郎君如何知曉?”承喜驚訝問道。 “新園春酒香似是瀘州一帶的濃香酒風,某觀承喜年齡,來長安當不出十年,你阿父官話中還夾著蜀南一帶的口音。若是某沒有記錯,八年前瀘州發過一場大洪水,許是那時遷來的長安。” “郎君說得一點也沒錯。”承喜雙眼綻光道。 你一言我一語,竟聊了起來。後方顰娘看著,心內暗笑:大郎還是如此,和什麼人都能三言兩語聊起來,洞察萬物、博學善談、開朗豁達,不像那些驕矜計程車族子弟,內心沒有太多尊卑貴賤的觀念。 沈綏出身不算低,按照太宗年間撰寫的大唐世家譜錄,實際上屬於吳興沈氏甲姓世家。但她這一脈早已出了吳興沈氏嫡支的五服之外,且早在南梁末年就已經從湖州遷到了當時的建康府生活。南陳滅亡後,建康府沒落,唐以後改名江寧縣併入潤州,沈氏便以潤州郡望延陵為堂號。細說起來,其實和吳興沈氏不是一家。 延陵沈氏這一支人丁單薄,幾乎代代是單傳,家族並不興旺,子弟也大多不甚出色,少有入朝為官的,因此甚至夠不上丁姓世家的門檻。但是吳興沈氏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