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第一百二十四章(第1/6 頁)
夜闌肅沉, 星月暗淡, 天際匯聚著濃密的烏雲。萬丈高空之上,隱有雷聲迴盪。沈縉安靜地坐在馬車之中,身邊是沉默不語的張說, 馬車在街道上疾馳,耳畔能聞得官軍奔跑而過的腳步聲, 他們手中的火把點亮的光影在車窗簾上浮動,呼和聲此起彼伏。而這列車馬隊組成的隊伍, 就好似一塊巨大的通行令牌, 沒有人來攔路,他們暢通無阻地向宮城內駛去。
張說這些時間以來,能真正清閒下來的日子不多。剛回洛陽時, 他還能在自己的集賢院內做做學問。偶爾聖人會召他入宮, 聽一聽他對某些事情的看法。這本就是他“顧問”一職的本分,他也一直盡心盡力。雖早已不是當年的明君賢臣, 但聖人還是很願意聽一聽他對政事的見解, 政事堂沒有了張說,眼下,是另一個時代了。
但是自張若菡大婚之後,近來幾日,張說卻意外地被日日召喚入宮, 聖人每日都需要向他聽取大量的意見,關於對外戰爭、糧草,對內的佈政方針, 乃至於最為敏感的儲君問題。但聖人最關心的,還是有關於諜探秘密活動的事。尤其關於朔方一帶的問題,聖人必須要知道他的想法。
張說早年間擔任過朔方節度大使,巡視邊防五城,對河朔一帶的地理環境非常熟悉,他還平定過突厥變亂,對地方諜探活動也有很豐富的經驗。聖盃之事,牽扯到河朔問題,張說是專家,也無法置身其外。
他抬起頭來,看向沈縉,不由嘆了口氣。今夜抓到那個藏匿在皇城之內的諜探,不知是喜是憂。聖人要親自審訊,可在張說看來,不論是否能問出聖人想知道的,都會是一場災難。與河朔的戰事,怕是不能避免了。
這時,沈縉開口了,她一面打著手勢,一面儘量放緩語速,問道:
張公,敢問今夜抓到的那個諜探,是在哪裡抓到的,可是含嘉倉內?】
張說搖了搖頭:“非也,人是在城門口抓到的,他正試圖溜出皇城,但這個時期,皇城的進出被嚴格管制,哪裡是那麼容易糊弄過去的。”
沈縉聞言,不由蹙起眉來。她的心中,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秘諜不是在含嘉倉被抓到的,說明此人應當不是含嘉倉的內應,那麼,此人是什隊死亡案的兇手,這個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可是,什隊死亡案的兇手,那個內應蛇巫,如此狡猾多智,一直潛伏藏匿在皇城之內不願出去,怎麼這會兒,卻往城門口走,自曝身份呢?這,實在有些不合常理啊。
含嘉倉的秘諜內應至今仍沒有抓到,這件事也讓她覺得很不對勁。含嘉倉雖大,但畢竟面積有限,糧倉佔據了大部分的位置,能容納的守備人員並不多。這些守備人員也大多都是很多年前就戍守在這裡了,都是很熟悉的面孔,如果至今還查不出來,那說明了一個問題。這些老面孔裡,有人被滲透了。
還有那場瀰漫西苑的大霧,也始終讓沈縉難以釋懷。五月的夜晚,怎麼會起如此大的霧氣?而且,還侷限在一小部分地區。她總覺得這並非是自然現象,而是人為所致。若真是人為所致,那麼潛伏在洛陽城內興風作浪的這一群人,必然會有人懂得天象易術,如諸葛孔明一般能掐算風雲變幻,甚至還可興起小範圍的氣候變化。
沉默在車廂內瀰漫,凝滯成讓人窒息的緊張氛圍。沈縉低垂著眉眼,心口唸頭跌轉,擱在扶手之上的雙拳握得緊緊的。張說閉目養神,蒼白鬍須下的雙唇卻不自覺抿成了一條直線。
馬車停了下來,皇城到了,外面傳來了領隊禁軍與守門禁軍交談的聲音。不多時,馬車再次啟動,已然能感受到皇城內白石磚地面與皇城外青磚路面的不同。
這裡是東城宣仁門,馬車進城後,便一路向北。沈縉問道:
這是去哪兒?】
“含嘉倉。”張說回答,“聖人、太子、晉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