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八章(第1/4 頁)
酒醉的灰袍書生眯瞪著一雙柳葉眼, 望著眼前那騎在馬上, 白衣俊美的佩刀郎君。大著舌頭問道:
“足下認得李某?”
“聽先生方才吟誦詩篇,大約是新創的詩,風格在下很熟悉。若是先生所作, 在下便很確信自己的猜測。”沈綏解釋道。
灰袍書生聞言哈哈大笑起來,道:
“哈哈, 真是沒想到,這半道上也能撞上個識得某的人。阿巖, 你說你成日裡打擊我, 你瞧瞧看,今日我真是揚眉吐氣。”他對著身後不遠處那騎在馬上的侍從說道。
騎馬的侍從板著一張臉,沒說話。後方駕馬車的那個侍從憋著笑, 雙肩聳動, 顯得有些辛苦。
沈綏也笑了,道:“太白先生聲名遠揚, 在下最記得那首:風吹柳花滿店香, 吳姬壓酒喚客嘗。金陵子弟來相送,欲行不行各盡觴。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
李白搖頭晃腦地聽沈綏吟誦完自己的詩,彷彿回到了當時寫詩的時刻。回味了片刻後,他問:
“為何偏偏是這首?”
“在下金陵臺城人士。”沈綏笑而答道。
李白大笑:“怪不得!”
這是李白在開元十四年於金陵所作的一首《金陵酒肆留別, 當時他即將離開金陵,前往揚州。
“十三年時,我在金陵留居了大半年有餘, 次年開春之際東遊揚州前,我在金陵結識的友人們為我送行。”詩人簡單解釋了一下此詩的背景,“都是豪爽之輩,今日足下吟誦此詩,讓某想起了他們。”
說到這裡,他感嘆一聲,下得馬來,動作有些踉蹌不穩,可見酒勁尚未過去。沈綏見狀也急忙下馬,以示尊重。李白一揖上前道:
“李某失禮,未知足下高姓大名,你我可曾在金陵相識?”
“在下今日與先生第一次相見。先生往金陵時,在下並不身在家鄉。”沈綏解釋道,“在下姓沈,單名一個綏靖的綏字,字伯昭。先生長我一歲,當為兄長。”
“原來是‘雪刀明斷’沈司直,白失敬了。”他被沈綏腰間那把極漂亮的雪白橫刀吸引注意力很久了,此刻聽沈綏自我介紹,終於恍然大悟。“雪刀明斷”的名號他還是聽過的,雖然和他不是一路人,但在官場上的名頭卻很響亮,尤其是近些日子。
沈綏搖頭謙遜,兩人正式見禮。
其實,李白在金陵結交的友人之中,也有沈綏相識的友人,他們的關係是友人的友人,今日算是正式結識。不過,二人的緣分不止於此。沈綏第一次知曉李白之名,是從她的師尊司馬承禎處。
那還是開元十二年時的事了,當時司馬承禎要前往南嶽衡山,路過荊州江夏一帶。恰逢李白一直就居住於此,於是便去拜見司馬承禎。彼時司馬承禎門庭前若市,每日拜訪賓客絡繹不絕,但談論的不過一些黃白之術,俗庸之事,正厭煩間,李白的到來可謂是吹來了一股清風。司馬承禎覺得這位青年郎君頗為仙風道骨,很有道緣。與他暢談,並對他多有指點。李白極為崇敬司馬承禎,得逢此等高士對他青眼有加,青年人難免會有些飄飄然。回去後不由大發感慨,又突發奇想,想起《神異經中所提及的崑崙山大鵬,於是便開始構思一篇賦,這便是後來的《大鵬遇希有鳥賦。
這篇賦與沈綏另外一個關聯點在於——李白確實喜好鳥類。他在綿州定居時,常往山中求道,遇東巖子馴鳥,大為驚異。這位名號“東巖子”的隱居道士,也正是千羽門中的馴鳥師。
說來說去,李白與沈綏其實早就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絡。
《大鵬遇希有鳥賦傳開後,司馬承禎曾頗帶戲謔之意地拿著給沈綏看。沈綏初時讀得倒是津津有味,可當她讀到“豈比夫蓬萊之黃鵠,誇金衣與菊裳?恥蒼梧之玄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