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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物牽過馬。幾人方走到道旁，先前那孩子卻又從林中奔出來，拉著沈墨安衣角，也不說話，只仰起頭來看著他。沈墨安低下頭正要詢問，旁邊隨從卻低低的道了一聲：&ldo;大人。&rdo;沈墨安順著那人目光往前一看，只見林中又走出數人來。

來人總有七八個，俱都是老幼婦孺。個個面黃肌瘦，神態頹然。當先一位白髮老翁，一件青白直身罩衫雖已破陋不堪，仍依稀可辨是秀才服色。只見他拄一根枯木做拐，顫微微走到沈墨安跟前就要跪下。沈墨安忙伸手扶住，嘴裡連道：&ldo;老人家，使不得。&rdo;

那老翁見沈墨安說一口章平官話，便問道：&ldo;公子打京城來的？&rdo;沈墨安道：&ldo;正是。&rdo;老翁將沈墨安上下打量一番，又環一眼隨從馬匹，問：&ldo;公子欲往哪裡去？&rdo;沈墨安卻沒有立時答他，指著路旁空地道：&ldo;老人家，咱們坐下說話。&rdo;一面將老翁扶到林中坐了，藉機略作思索，方緩緩道：&ldo;在下原是想去匯楊城。可方才在崗子上見匯楊城已成茫茫水國，便想轉去允州府治建興城。&rdo;

老人聞言，昏沉沉的瞳仁彷彿瞬間起了一星華彩，又問：&ldo;大災之下，又有疫病橫行，人人只想著逃荒避禍，公子怎麼反倒往允州來？&rdo;沈墨安早料到他必會有此一問，不慌不忙的道：&ldo;老人家有所不知。在下有一舅父，在南方經商時因病去了，表弟五月裡南來，迎送舅父棺木回章平安葬。走到匯楊卻遇上這場天災，失了下落。家慈傷心不已，央求了家嚴差我來尋他。&rdo;

那老翁聽了這話先是點點頭，面上神色彷彿若有所思，看了沈墨安一眼又搖頭道：&ldo;是天災，卻也是人禍。&rdo;說著又道：&ldo;公子，你不該來這裡找。&rdo;沈墨安心中一突，問道：&ldo;敢問老人家，在下該去哪裡找呢？&rdo;老翁道：&ldo;公子可去過石塘城？&rdo;沈墨安道：&ldo;在下正是從石塘城一路過來的。&rdo;老翁便又道：&ldo;公子可再回石塘城找找看。&rdo;

沈墨安見老人言語之中頗多關竅，想必是個知情人，便恭恭敬敬抱拳道：&ldo;老先生，晚生初入允州，方物不識人情未開，到底該去哪裡尋找，還請老先生明示。&rdo;老翁低頭沉吟半晌，又嘆了口氣方道：&ldo;也罷，公子方才半個燒餅，卻救了老妻性命，如此恩情，老朽也就直言不諱了。&rdo;說著往前探身過來，沉聲道：&ldo;大水過後，允州布政使方孝嚴不思救民之術，卻全力尋找那些滯在州內的外地富商，軟禁在建興城中，名為保護，實為逼迫他們家裡人拿錢來贖。前些日子聽說京裡派了御使來州里巡檢政事，急忙將人挪到石塘去了。&rdo;

一番話，聽得沈墨安不禁心內駭然‐‐自己監察御史之職乃皇帝暗中相授，並未對外宣示，自己一路微服，就是怕露了痕跡。如今剛到允州，地方上卻早已聞風而動！沈墨安暗忖‐‐皇帝身邊，怕是頗不寧靜。

只見他面上卻露出一片喜色，站起來對老人長偮到地，道：&ldo;多謝老先生指點！晚生這就返去石塘。&rdo;

沈墨安問知老翁等人乃是去南面不遠莊上投親，便吩咐隨從將所攜乾糧勻出大半，分給眾人，又目送他們過了隘口，方轉過身正欲翻身上馬，忽聽由遠及近一疊聲呼喊：&ldo;沈先生‐‐沈先生‐‐&rdo;抬頭只見坡上奔下來一個人，花糊著一張臉，身上衣衫早已不見本色。那人伸著手邊跑邊喊，不料腳下一軟，便從坡上滾落下來。幾人忙圍攏過去，七手八腳攙扶著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