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魚刺(下)(第1/3 頁)
事到如今,一向愛面子的時頤遷已經快不懂“體面”二字怎麼寫了。
周硯是江南絲紡生意的商會頭領,掌握著江南一帶的訊息動脈。時頤遷有自己的考慮,皇帝常年安排他料理邊塞,他心中也有底,能猜到皇帝不希望鎮北侯涉足中原。
伴君如伴虎,為帝皇做事,多留一點心思總是沒有錯的——時頤遷身為朝中重將,若真老實巴交地去守一輩子邊塞,對中原事務不聞不問,以後隨便出現一個什麼文臣諫奏誹謗他,就能讓他九族誅滅。
鎮北侯大將軍這半生軍功無數,又得皇帝信賴,好似風光無限——但越是這樣,越是要步步為營。
人越是走到峰尖,越容易不慎跌落谷底。
時頤遷要與周硯這個商人交好,便可以掌握到中原的訊息。
周硯這個人只對兩樣東西感興趣,一是生意,二是美人。時頤遷半輩子都在打仗,對做生意這事情沒有頭緒,他唯一能拿出來的籌碼就是自己的女兒了。
周硯房中已有五房妻妾,是個處處留情的風流種。時頤遷深知周硯是個什麼德行,所以肯定是不能將自己寶貝的親生女兒時蘭心嫁給他的。
雖然時頤遷也覺得自己這般想法對桃杳很有些不公平,但他很快就給自己尋到了理由。
若將親女兒嫁過去肯定要鋪張排場,不免驚動皇帝讓其起疑心,而嫁個養女倒是可以悄悄不動聲色的,不打草驚蛇。
時頤遷又思慮著,周硯這幾年生意做得不小,也算是家財萬貫了,把桃杳嫁過去不會讓她過苦日子的。
桃杳本來就是個撿來的,她在時府成長到如今的年歲,本就是享受了本不屬於她的廕庇。
現在桃杳到了年紀,時頤遷自認為自己替她尋一門還過得去的婚事,又能順便與周硯這個江南大商交好,不算虧待這個養女,也成全自己一樁心事,算是一舉兩得。
在時頤遷踏進偏廳門檻之前,本來還想著周硯肯定餘怒未消,腦海中早早預備好了無數種賠禮道歉的說辭,卻沒想到當他拎著桃杳走進偏廳中時,映入眼簾的是一派祥和的景象。
此時此刻,周硯正一臉恬適地坐在廳中花桌邊,左手端著一盅熱氣氤氳的酒,右手裡正執著一枚黑色棋子。
桌上正在進行著一局棋,桌子對面似乎還坐著什麼人,周硯與那人有說有笑的談著天。
待時頤遷更走近一步,頓時詫然,腳步僵在了當下——桌子對面坐著的,是楚歡雋。
見到楚歡雋,桃杳的反應比時頤遷還要大些,兩隻眼睛瞪成了核桃般大小,像一隻老鼠般瞬間竄到了時頤遷的背後,企圖將自己的身形隱匿去。
時頤遷顧不上意外,他向來講究禮數,於是抓著桃杳的手徑直迎了上去,微微躬身了向楚歡雋行禮。
“王爺要來,怎麼不提前知會一聲?我都還沒來得及準備。”時頤遷完全不能料到為什麼楚歡雋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臉上擠出一個狹促的笑來。
此時,楚歡雋正專注著眼前的棋局,並沒有抬頭,只是淡淡說道:“老時,我們都老熟人了,我就是來走個門兒散散心,用不著興師動眾的。”
比起方才在晚宴上氣焰囂張的派頭,此刻的周硯簡直像變了個人,在楚歡雋面前低聲下氣點頭哈腰的,他臉上的神情和口中的談吐,盡極了諂媚。
見到時頤遷和桃杳,他也不急著詢問,彷彿把談好的婚事拋之腦後了似的,眼裡只剩下面前這局棋了。
“想不到,時老爺也和王爺有交情?能在這裡碰面,我與王爺還真是有緣分……”
周硯終於將那張滿臉堆笑的臉轉了過來,向時頤遷隱晦地使了個眼色,又說道:“我與王爺也算是老相識了。兩年前,我的生意還沒做到江州府的時候,多虧了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