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黃雀在後(第1/2 頁)
宋知守隨皇帝一同去了御書房。
楚歡雋找了個由頭先離開了,在宮內漫無目的地四處亂逛。
當宋知守面若死灰地出現在楚歡雋面前時,楚歡雋正在御花園草坪上逗一隻狗。
宋知守一聲不吭地走到他跟前,臉上的表情很難形容——眉間抖動,這是驚詫;眼底含淚,這是驚悚;嘴角抽搐,這是驚懼。
楚歡雋款款起身,拍了拍身上被小狗撲騰上的灰塵草屑,將一塊甘草糖丟去宋知守懷裡,淡道:“什麼情況?瞧你這副樣子,魂不守舍的。”
宋知守暫時還不能從震驚恐懼的泥沼中拔足,垂著頭靠近過來,在楚歡雋耳旁低聲道:“被算計了。”
楚歡雋心中一緊,神色卻如常,道:“出了宮再說。”
他頓了一頓,隨後暗自發力肘擊了宋知守一道,提醒道:“收收你這個嚇得屁滾尿流的表情!別那麼明顯,生怕別人不知道。”
原來皇帝帶著宋知守去了御書房,會見了丞相左棠。
房中還來了一個人,說是通匯錢莊的掌櫃。宋知守將楚歡雋交給他的那一沓票據放到桌案上,左棠也將一沓票據放到桌案上。
通匯錢莊的掌櫃拿出錢莊特製的纂刻印章,蘸了紅泥朝紙上一摁,又拿著現摁的章印,與兩沓票據上留下的章印兩兩比對,竟發現宋知守交出去的那一沓果然是作假的票據。
而左棠的那一沓才是真件。
左棠辭嚴氣正地向皇帝請罪:“家弟有罪,臣心甚痛——不但痛其奸愚不忠,更痛臣未能及早發覺,勸勉訓誡,讓其自甘墮落,釀成如此大禍。
臣以為,棣弟已成我左家宗門之恥,更不敢因感念手足之情而包庇其罪,讓我左家全宗蒙羞。還請聖上從明發落,同治臣與左棣之罪。”
皇帝聽後十分欣慰,為左棠的大義大受感動,當即重重賞了左棠,更不用說什麼“同治其罪”——
按照楚國律法,貪官汙吏罪不可赦,可皇帝感念左棠功若丘山,便赦免了左棣的死罪,只罰他將貪汙所得的錢款盡數充公,再發配去南蠻夷地做勞役,終生不可再回國境之內。
通往宮門之外的甬道上,楚歡雋與宋知守二人並轡疾馳。
宋知守將御書房中發生的一切說完,楚歡雋忍不住狠勒了一下韁繩,令馬匹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楚歡雋冷哼一聲,訕笑道:“左棠演的好一齣‘大義滅親’,怕是演得自己都要信了自己。”
宋知守則是長吁短嘆,面有愧色,忽然說道:“只是流放邊陲……虧得有左棠這個好兄長,左棣還真是‘福大命大’。”
楚歡雋向他丟去一粒碎石子,警告他在皇城之下要謹慎言辭,隨後又低聲詢問道:“左棠還有沒有說別的什麼?”
宋知守搖搖頭,沒再說話。
楚歡雋回想起那日輾轉江南,與芝寧短暫的一面,心中隱約有了答案。
這個芝寧,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滑頭。
此番,楚歡雋本想利用周硯一案的機會,來個甕中捉鱉,滅去左棣的同時,狠狠打擊一波左棠在朝中的權重,沒曾想卻被左棠這一出大義滅親搶了先,非但沒有滅左棠的威風,反而還助長了左棠的勢力。
好在左棠沒有下足死手,願意曝光親生手足的罪行,劾舉言辭與宋知守所說的一致,皇帝念在他們二人齊心協力偵破案件的誠心之上,免去宋知守遞交造假證據的罪行。
如若左棠選擇包庇左棣,不出意料,宋知守就成了替死鬼。
楚歡雋腹誹心謗,又情難自禁地勒緊了韁繩。他胯下的馬兒受了驚,又是一聲淒厲的嘶鳴。
宋知守忍不住勸道:“殿下,你再這般下去,不用出宮門,這馬就要窒息而亡在半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