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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循之心裡想笑,但沒忍心。
他還記得以前曾經見過山裡的野狐狸精野鷂子精化了人來勾搭他師兄,大致也是打扮成這麼個模樣,每次都被師兄扯了尾巴丟出去。那時候他年紀小不懂得,還傻乎乎問師兄她們是幹什麼來的,師兄總是很認真地告訴他,她們扮成這樣,是要來偷師兄的寶貝。不過她們也算不上什麼壞妖精,碰上了也不要傷她們的性命,只要丟出去就行了。
那時候他還傻乎乎地問,師兄的寶貝在哪裡,能不能拿給他瞧瞧。師兄想了想才說,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大家都有的,還不如後山那棵梅樹上新結的梅子有趣。他一聽說梅子,饞得直流口水,就鬧著師兄陪他去找梅子,把師兄的寶貝拋到腦後去了。
現在想起來,真是一段羞恥的對話。
他抬頭看看小翠。師兄當初說了,要是碰上這樣的妖精,扯著尾巴丟出去就行,可小翠的尾巴在哪裡呢?
顧循之苦笑著搖了搖頭,將師兄給他的信箋拿了一張,寫起了信。
他原本想寫後山的梅子和師兄的寶貝,問問師兄還記不記得,還想問師兄,現在還有沒有野狐狸精鷂子精扮了女人到洞府找他,想要告訴師兄,如今他身邊被人硬塞了個沒尾巴的野鷂子精,不知道該怎麼辦好……除了這些以外,最重要的是,告訴師兄,他現在實在很想他。
可是字落到紙上就變了味兒,顧循之在王府的這十來年,給王爺代筆寫過千千萬萬封信,王爺的公文與家信,或是與人調笑的那些不怎麼莊重的信,全都出自他手,裡面從來沒有過一點兒真心實意。久而久之,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寫真情實意的信了。
他只會寫:他過得很好,一切都很好,師兄不必掛念。
他一揮而就,連大名都已經署上才覺出不對。正躊躇著要不要把信箋扯了重寫一封,不想這信箋頗為有靈,稍不留神,信箋就自己折成紙鳥,從窗子飛了出去。顧循之心裡一急,連忙伸手去捉,不想腳下一滑閃了腰。
他如今這把年紀,傷了腰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師兄給他的藥雖然多,卻沒有專門治腰傷的,他也在床上趴了好幾天,連飯都是讓小翠端到床頭給他吃。這會兒要是沒有小翠在,他還真不知該怎麼辦。禍福相倚,顧循之也不知應當怎樣評價。不過如今既然信已經寄出,也就只能等著迴音了。
然而他所期待的迴音卻一直沒有來。
顧循之趴在床上,眼巴巴地等著。那紙鳥的速度和碧空山與京城之間的距離他早已算了幾遍,再算上師兄忙於採藥或者煉丹不便回信的時間、思考信怎麼寫的時間、被什麼訪客耽誤了的時間……他把他能想到的事全都想了一遍,覺得無論如何,回信也該到了。他天天往窗子外面望,還特意提醒小翠掃地的時候注意別錯扔了折成紙鳥的信箋,可他要的回信還是沒有來,這讓他覺得失望極了。
其實顧循之心煩的時候,那封信折成的紙鳥,實際上還沒到南海呢。他千算萬算,卻沒能算到他師兄已然離開了碧空山。他只能是日復一日的盼望著。
他的腰傷漸漸好起來,可以偶爾下地活動活動,卻仍時不時要疼。顧循之沒覺得這就特別不好,偶爾有點疼痛,能讓他有點自己還活著的感覺,提醒他自己並不僅僅是一具行屍走肉。很長時間以來他一直覺得自己實際上早就死了,每天吃飯睡覺,說些言不由衷的話,心也漸漸冰冷。如果說他還有一絲活氣,那也只是在他想著師兄的時候,每一次想起師兄,他都覺得自己胸口火燙。
等到顧循之終於能再自己走到王府書房去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半月之後了。他的頭髮比之前白了一點,手上也多拄了根杖,雖說這些變化其實不算很大,看起來卻一下子見老了。年輕的同僚們見狀,聯想起王爺剛送去的美婢,偷偷聚在一起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