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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了在一種沒有信仰的狀況下,人如何才能生存下去的思索。自從人類進入現代社會之後,人的垂直關係(人和天,人和上帝)被貶低,人的水平關係被抬高了。可是,人的地位獲得自我提升之後,並沒有給人的生存帶來幸福,它反而把人類推到了苦難的深淵之中。德國學者孫志文在《現代人的焦慮和希望》一書中說:“目前看來,我們已被包圍在一個再也碰不到上帝的世界。人對於新得到的自由覺得滿意嗎?上帝不再幹涉個人和社會生活之後,人是不是找到更深的內在生活?人現在是不是能夠更深刻地感覺到人際關係?人現在是不是更有智慧、更情願割捨自私而能積極地為一個更好的明日世界努力?現代人是不是清楚地認識了自己的生活目標、瞭解生活中所有的作為,甚至各種困境的意義?現在有誰可以託付我們的生命、盼望、憂傷?給未來學家?給科學家?給主張科技專政者?給藝術家?給詩人?給教授?給經濟學家?給歷史學家?給政治家?若假定現代人的疏離,其發生之根本原因為人不能夠在科學、科技所塑造的現代世界中看出上帝的臨在(暫不論是何理由造成這個現象),這假定有沒有道理呢?”16即便是喊出“我們殺了上帝,我們是他的謀殺者”的尼采,也不得不用隱喻的方式承認,離棄了上帝,人類的生存將陷入陰沉與怪誕:“太陽已經被消滅了,夜已降臨,天愈來愈黑,我們在無盡的虛無中犯錯。地球鬆脫於太陽,我們被剝奪了所有堅固的支撐,我們前僕後跌,步履踉蹌。”17尼采感覺自己被拋入了孤獨的深谷,再也找不到避難之所了,於是,他警告我們:人所肩負的是人力永遠無法負擔的重擔。
陳希我的小說在某種程度上回應了尼采的這一警告。他的變態母題,豐富了當代文學對存在的探索,使文學重新站立在靈魂的面前,獲得了提問存在的能力。藉著陳希我的努力,現代人的生存問題再一次強烈地擺在我們面前。也許我們真的需要停下來想一想:我們如何才能生存下去?我們要從哪裡才能找到拯救的力量?卡夫卡的困境是:有天堂,但沒有道路。陳希我似乎更決絕,在他那裡,天堂與道路均已陷落,人世間只留下了一堆非人的事物,它來自變態的心靈。
人已經不能以正常的人的方式活著了。用哲學家馬克斯·舍勒爾的話說,人相對他自己已經完全徹底成問題了。看到這一點之後,我們不禁要問:那些隨同消費社會一同快樂的作家們,他們有什麼理由快樂呢?難道那些精神的重擔,真的可以輕鬆地從我們的肩上卸下?陳希我的可貴之處就在於,他自覺地從這些快樂的寫作人群裡抽身而出,獨自在存在的黑暗旅程裡艱難地前行。他的寫作,或許不能給現代人疾病叢生的生存提供拯救的力量,但他至少讓我們看到了存在的疾病本身,看到了現代人的精神傷口,這何嘗不是一種文學的力量?雨果說,人在面對自己的靈魂時,會黯然神傷。今天,我們面對自己的靈魂時,就不僅是黯然神傷了,中間肯定還夾雜著痛苦、絕望和內心的撕裂——陳希我的小說就為我們提供了這方面的生動例證。我相信,它的價值,將隨著我們生存境遇的不斷嚴峻而變得越來越顯著。
2005年12月13日改定
(《小說評論》2006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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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羅衣:變態的廝守,或死亡(1)
最初留意到陳希我是從他的訪談開始。當時就覺得他的邏輯思維很強,很冷靜,且野心勃勃。出於好奇而去看他的小說,《帶刀的男人》、《我疼》、《遮蔽》等等,看得我脊背發寒。他的寫法純粹而另類。另類在於他題材的敏感和下筆的狠毒。他似乎總是惡狠狠地,用刀般鋒利的短句,撕裂生活的幸福表面,去挖出底子的那些臭腐陳瘡。
而給陳希我帶來盛名的是《抓癢》。在小說中,陳希我以寓言式寫作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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