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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張靜一挺直了腰桿。
某種程度來說,他是挺佩服天啟皇帝的。
畢竟外頭都傳聞天啟皇帝是個木匠皇帝,而且還對男人有興趣,是個十足的昏君。
可就是這麼一個傢伙,才二十多歲,卻對軍事有著極高的造詣,哪怕沒有去過遼東,也對那裡發生的事瞭如指掌。
「陛下……」張靜一咳嗽。
「你不必驚懼,有什麼想法,但說無妨,朕不會加罪。」
「卑下以為,袁公所奏……是書生之見!」
呼……
說實話,若不是知道歷史,張靜一自己都覺得這話有點膽大包天了。
袁崇煥是什麼人,那可是剛剛在寧遠打了一場勝仗,聲望如日中天的封疆大吏。
你一個連京畿都沒有出過的人,區區百戶,也敢大放厥詞?
魏忠賢聽到這裡,居然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而天啟皇帝更是眼前一亮,他萬萬沒想到,張靜一居然也能從奏疏裡看出問題。
能看出袁崇煥的問題,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天啟皇帝滿意地點頭:「不錯,不錯,張卿果然是有學問的。」
得了一句誇獎,張靜一忍不住道:「難道陛下不該問一問,袁公的奏疏為何是書生之見嗎?」
「你知道?」天啟皇帝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他其實覺得這個問題,已是難如登天了,只要張靜一答出奏疏所倡議的修城並沒有這麼完美,天啟皇帝就已覺得張靜一是個可造之材。
可哪裡想到,這廝居然意猶未盡,還想作答。
這等於是一個人考了一百分之後,按著考官的腦袋,表示他還要加試。
天啟皇帝振奮精神:「來,你來說說看。」
張靜一正色道:「修城這個策略,看上去無懈可擊。可弊病也是重重,且不說修城的耗資特別的巨大,城池修建之後,又需調配更多的官兵,分散駐守各邊,反而使我遼東的軍馬不得不分散,困守於各城之中,無法形成合力……」
天啟皇帝的呼吸,開始粗重起來:「對,是這個道理,還有嗎?」
張靜一忍不住想,我答題的時候,你能不能不要打斷。
當然,這話他不敢說,而是努力的露出如沐春風的笑容,積極配合著天啟皇帝的興致:「其次,便是困守在城中,若是韃子圍而不剿,那又該如何呢?一旦圍城,其他各邊的軍馬要不要去營救,若是見死不救,城中兵馬覺得守城無望,就算不餓死,也可能會出城乞降。可若是去營救,那麼韃子們,便可圍點打援,以逸待勞,等援軍一到城外,直襲援軍。」
「呀……」天啟皇帝驚呼起來,激動得顫抖。
天啟皇帝這一聲怪叫,讓張靜一哆嗦了一下。
「呃……陛下,我說錯了嗎?」
天啟皇帝面上帶著紅光,撥浪鼓似的搖頭:「不不不,你沒有說錯,你繼續說下去。」
於是張靜一繼續道:「而且修城之後,就必須招攬百姓屯田,百姓們在城外耕種,一旦韃子來襲,那麼誰來保護這些百姓,辛勤耕種的土地,又怎麼可能來得及收割呢?最後的結果,反而可能便宜了建奴,那麼,這袁公所言的修城,最終反而變成了資敵。正因為如此,卑下才覺得袁公的提議乃是書生之見,不值一提。」
天啟皇帝聽到這裡,激動得要跳起來:「魏伴伴,魏伴伴。」
魏忠賢忙道:「陛下,奴婢在。」
天啟皇帝道:「快,將朕的旨意……旨意取來。」
魏忠賢一臉苦笑:「奴婢遵旨。」
魏忠賢這時候,顯得有些氣色不好了。
卻還是乖乖的去取了一份旨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