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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莽帶來的食物已經涼了,他又重新叫了兩份。池幸洗完澡,頭髮濕漉漉,坐在陽臺上剝柑子。周莽給她擦乾,池幸伸長雙手撓他頭髮, 想起倆人相互給對方洗頭時, 周莽在騰騰水蒸氣裡也會用微帶困惑的眼神看她。
池幸極喜歡周莽這種神情。他在窺探自己,好奇自己。對池幸的起伏和低落,周莽有一種敏銳的察覺能力。
擦乾頭髮,周莽和她一起坐下。太陽明亮,樹蔭濃密,酒店正對山和海, 風吹得池幸懶洋洋。她告訴周莽池榮的事情。
周莽:「你從哪裡聽來的?」
池幸沒說出何年的事兒:「別人講的。」
周莽:「他還有二十年才出來,不用擔心。」
池幸:「不行,我不能留著這個隱患。他總會減刑,這減減那減減,也許十年後他就恢復自由身了。」
周莽看出她心情已經大好,便靜靜等待她的下一句話。陽臺的長椅足夠兩個人坐下,池幸靠在周莽身上邊吃邊想,午飯解決,她中氣十足:「我要去見他。」
她已經足足十二年沒見過池榮。從池幸離開家鄉起,她就把這個人從自己的生活裡徹底剔除。
周莽握她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池幸:「我要自己去見他。」她又往周莽懷裡縮了縮,汲取勇氣似的。
周莽問她打算跟池榮講什麼,池幸笑:「威脅他,讓他放棄一切給我添麻煩的念頭。」
「他會答應嗎?」
「沒那麼容易。」池幸說,「得想點兒別的辦法。」
她閉目沉思,良久後突然來一句:「你呢?你有什麼想告訴我的嗎?」
周莽:「沒有。」
池幸便不問了。
第二日,周莽來接池幸,他送她到市監獄,又問一次:「需要我陪你嗎?」
池幸還是搖頭:「不需要。」
周莽:「好,結束後我來接你。」
池幸喜歡死他毫不粘膩的態度了,乾乾脆脆。下車前她湊近吻周莽,忽然又問一次:「有什麼瞞著我的事情嗎?」
周莽眉頭一蹙:「沒有啊,怎麼了?」
池幸笑了:「覺得你怪怪的。」
周莽目送池幸進入大門,才回到車裡。他點開手機導航,輸入一個地名,語音立刻提示,從這裡到目的地,需要半個小時。
他希望張一筒給的地址和聯絡方式都是對的。
池幸的名字一直都在池榮的探視名單上,據說是池榮堅持加上的。「池幸」不常見,池榮又成日在監獄裡說他女兒的事情,監獄裡的獄警幾乎人人都曉得,他有一個當明星但從未現過身的女兒。
池幸等了足足半個小時,進入會見室之前,手機忽然叮的一響。
發來資訊的是唐芝心,池幸儲存過她的手機號。
【你男朋友來見我,他告訴過你嗎?】
池幸關閉手機,起身推門,走入會見室。
池榮坐牢十年,這是池幸第一次來見他。會見室不設隔離玻璃,幾張訪客桌,已經有人坐下。池幸等了片刻,池榮被獄警帶來。
池幸一開始沒有認出池榮。池榮老了很多。
印象中的父親總是孔武有力,他用拳頭和棍棒來控制家裡的兩個女人。池幸直到高中,人長得高大,才有跟他抗衡互毆的力氣。她記得池榮有一張瘦削的臉,頭上幾道長不出頭髮的刀疤,濃眉大眼。池幸見過池榮少年時的照片,他長得不醜,是個標緻的男孩。
但池幸記憶裡的池榮總有一張暴躁扭曲的臉。因為孫涓涓生不出兒子,因為孫涓涓瞞著自己去墮胎,他一日日變得越來越憤怒。
此時池幸看他走過來,只覺得眼前是一個萬分陌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