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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心被母親挾著手作揖,她倒也不似屋中幾人想像的那樣生澀,動作頗為純熟,兩隻粉團般的小手握緊了,口裡還隨她母親的話說道:「……兒拜見伯祖母、大伯孃……」只是小兒年幼,說起話來難免有些口齒不清,敏心努力重複了好幾遍,還是說不清楚,心裡不免有些鬱悶。
又另有小丫鬟把錦杌挪到了太夫人跟前,行禮完畢後江氏就攬著女兒恭敬地坐在了床邊。
倒是太夫人見了敏心這番童稚可愛之模樣,面上露出一點笑意,朝她招手示意:「好孩子,來伯祖母這裡。」
敏心回頭望望江氏,見她似是默許,變有些遲疑地扶著太夫人身側那個高大婆子的手磕磕絆絆地走到了太夫人跟前,揚起臉來看著她。
太夫人生的一張白淨臉龐,一雙眉毛細長入鬢,眼角雖已有細紋,但眼神極亮。
她穿一件寶藍色百子戲嬰緙絲褙子,秋香色織金馬面裙,倚在猩猩紅大引枕上,額上扎一條錦帶,其上鑲嵌的寶石和金剛石耳墜一起熠熠發光,極為奪目。而她左手手腕纏著一串一百零八子小葉紫檀雕成的佛珠,佛珠表面微凸,卻是以毫末之刃細細刻了金剛經前三卷經文。
太夫人微微笑著,把敏心抱起來放在了膝頭,攏袖攬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輕撫過敏心小小的臉蛋,見她毫不羞怯的眼神直直看過來,笑道:「這孩子,我記著是建業十七年生的?」
程夫人聞言也笑了,沉靜說道:「您好記性,正是十七年臘月生的。」她朝敏心看去,眼神裡帶著幾分笑意和憐愛,「四弟寫了信家來,沒記錯的話,小名是叫做敏心,如今算起來將將要滿三週歲了。」
……還是記憶中熟悉的聲線,只是更加清悅輕快,敏心一時怔住了。
程夫人說話向來慢聲細語、溫柔可親,即便是再如何狼狽的情況下敏心也沒有見過她失態——除了她幼子夭折那日,程夫人聽見下人稟告,竟睜著眼直挺挺往後仰倒下去,一時驚壞眾人。
敏心轉頭向程夫人看去,只見她穿著青地纏枝葡萄夾襖,白地五彩花鳥夾纈褙子,下系大紅寶花錦馬面裙,一頭烏髮挽成寶髻,除卻插一支滿池嬌金分心外並無什麼首飾,雖不言不語,然而只坐在那裡,就有靜雅端凝的氣度。
敏心感到有一隻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就轉頭回去,恰聽見太夫人吩咐一直侍立在旁的那個高大婆子:「阿芝,你去把我碧紗櫥裡的那個檀木匣子取來。」
那個婆子垂手應了一聲是,快步出了東梢間。不一會兒,就捧著一個扁長的匣子走了進來。
太夫人接過,又轉手遞給了敏心。
江氏遲疑:「太夫人,您這是……」
太夫人微微笑了一下:「給孩子的見面禮。這孩子自出生,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見面便覺得喜歡,許是我們有緣。」說著,又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見敏心人小身量也小,抱著匣子不免有些吃力,太夫人就扶著她的手,帶著她開啟了。
隨著雕刻著浮凸蓮花的匣蓋一寸寸被抽開,內裡的東西漸漸露出全貌來。
敏心頓時瞪大了雙眼、屏住呼吸。
只見匣內酡紅絲絨上放著一枚晶瑩白玉佛牌,約有嬰兒拳頭大小,佛像呈足安平相,雕琢得渾然天成。玉質潤澤柔細、純淨明潔,視之似軟膩可掐。映襯室內燭光,一時寶光閃爍,令人不敢直視。
江氏驚住:「這……太貴重了!」
太夫人取出玉佛牌,繞了兩圈紅繩,親自給敏心掛在了脖子上,掛好端詳了一陣,滿意地笑了:「男戴觀音女戴佛,孩子還小,先戴著佛牌養養身。這玉啊,養人。」
敏心低頭看看胸前的佛牌,伸出肥短的手指摸了摸。太夫人問:「可還喜歡?」
敏心想了想,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