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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隸:不妨稱之為性本能吧;可是如果僅僅是性本能而已,他就不明白為什麼它能對某一個人引起這麼大的吸引力,而對另一個則不能。這種性本能是不可抗拒的:理智鬥不過它。和它相比,友誼、感激、利益都顯得軟弱無力了。由於他性慾上對米爾德里德沒有吸引力,因此無論他幹什麼都對她不起作用。這一想法使他反感,這麼一來性本能就使人類的本性變成了獸性。他突然覺得人類的內心充滿著陰暗面,因為米爾德里德對他態度冷淡,他便認為她缺乏性感。她那貧血的容顏,薄薄的嘴唇,窄小的臀部和扁平的胸脯,那副有氣無力的樣子,都使他得出這個結論。可是她卻能夠突然爆發性欲,為了滿足它而願意冒一切風險。他從來不理解她和埃米爾·米勒的風流韻事;有時看來和她很不相稱,她也從未能作出解釋;然而,他親眼目睹了她和格里菲思的勾搭,他明白那時正發生著同樣的事:她被一種放縱的性慾迷住了心竅,無法自制。他試圖找出究竟是什麼東西使那兩個男人對她有如此神奇吸引力。他們都有一種挑起她那簡單的幽默感的庸俗的逗笑本領,以及某種猥褻的天性。但是那迷惑她的也許是入骨的性慾,這是他們最顯著的特徵。她的矯揉造作和假斯文使她在現實生活面前發抖,她認為肉體的官能是不光彩的,她對普通的事物使用各種委婉的說法,她總是精心選擇恰當的詞兒,認為這樣比簡單的詞更貼切。這兩個男人的獸性猶如一根鞭子抽打在她纖弱白嫩的肩膀,而她因為肉慾的痛苦而渾身發抖。
有一件事菲利普已拿定了主意。他決不回到他曾遭受痛苦的那個公寓去了。他寫信給女房東,通知她退掉房間。他想將自己的傢俱雜物留在身邊。他決定租不帶傢俱的房間:住起來舒適又便宜。
這也是個應急措施。因為過去一年半期間他花掉了將近700鎊。現在他必須厲行節約來彌補虧損。他時時瞻望將來,感到不寒而慄,他過去真傻,在米爾德里德身上花了那麼多錢;可是他知道,假如再遇到這種情況,他還會照樣這麼幹的。有時他尋思:因為他的臉上不能生動地表達自己的感情、動作又相當遲緩,他的朋友們便認為他意志堅強、深思熟慮、沉著冷靜,他不禁覺得好笑。他們認為他有理智,稱讚他通情達理;可是,他知道,那平靜的表情只不過是無意中採取的假面具罷了,就像蝴蝶的保護色一樣。他卻為自己意志如此脆弱而感到吃驚。在他看來,稍有微不足道的情感他就會左右搖擺,像是隨風飄倒的小草,一旦情慾攫住了他的心,他就無能為力。他毫無自制力。他只是表面上顯得還有自制力,因為許多能打動別人的事,他卻無動於衷。
他近乎自嘲地考慮了他自己發揮的那套哲學。因為,在他所經歷過的緊要關頭他的人生哲學對他沒起過多大作用。他不知道,思想是否在人生的任何危急關頭真的能有什麼幫助:在他看來,他倒是受某種外來的,然而又存在於體內的力量擺佈著。這種力量在驅趕著他,猶如地獄的颶風不斷地驅趕著保羅和弗朗茜斯卡①一樣。他想到了他所要乾的事,但到了該行動的時候,由於受莫名其妙的本能和情感的支配而顯得無能為力。他好像是一臺被環境和個性兩種力量驅動下運轉的機器;他的理智是旁觀者,看到了事實,卻無力干預:就像伊壁鳩魯描繪的諸神,在九天之上坐視人類的所作所為,可是對於發生的事卻絲毫也無力改變。
①弗蘭茜斯卡,13世紀義大利的女貴族。義大利詩人但丁在《神典》第一部的《地獄篇》中使她名傳千古。
LⅩⅩⅨ 菲利普開學前兩三天趕回倫敦找房子。他在直通威斯敏斯特大橋路的街道里四處尋覓,但由於這一帶的房子很髒,他都不滿意。最後,他在幽靜、古樸的肯定頓街找到一幢房子。它有點令人回想起薩克雷所熟悉的泰晤士河這一側的倫敦,當初紐科姆①一家乘大型四輪馬車到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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