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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雯想讓他別笑了,可她想喊卻無法出聲,只吐出大小的泡泡。
「碰上了這樣的媽,又攤上了那樣的爹,還遇到了個壞老頭,唉,為什麼偏偏是你?不是她?」
她,她是誰?
貝雯害怕,不敢細想。她閉上眼,捂住耳,可弟弟的笑聲卻不斷鑽進她的耳朵。
「姐姐,只有你對我好,我也對你好,我來幫你啦。」他還在笑,血卻從他全身滲出來,染紅?s?了江水。
貝雯大驚,想要跑,水草纏了上來,困住她的手腳。光線漸漸消失,她動不了了,四周的水逐漸變成了黑色的,粘稠的——是血,一江的血。
嬰孩還在歡笑,血一刻不停地滲出。貝雯掙紮起來,卻讓更多的血湧進口鼻,肺都被黏住,一口氣也喘不上來,胸腔好像要炸開。
「啊!」
貝雯猛然驚醒,大口喘著粗氣,床榻濡濕。她眼前是一道白色的帳子,兩條辮子伏在床側——是表姐。原來自己躺在醫院裡。
「醒了!」姨媽睡得淺,趴在床的另一邊,「雯雯,你醒了。你嚇死姨媽了,我……我這就去叫大夫……」姨媽抹了一把眼淚,又哭又笑,三兩步衝出了病房。
「雯雯。」表姐也醒了過來,伸手探進帳子裡,抓向貝雯的手。貝雯下意識縮了一下,卻恰好發現,表姐的手上纏著一大圈紗布。她想起來了,碎瓶子刺入自己脖子的時候,表姐徒手抓了上來。兩人的血混在一處。
她很內疚,眼淚奪眶而出,伸出手去,輕輕握住了表姐。兩人的手握著,面板貼著面板。她們都能感覺到對方掌心傳來的溫度。
「對不起,姐,你的手……」
李亞茹搖了搖頭,緊緊地握住她,兩人淚眼婆娑,什麼都不必再說。
貝雯看著表姐,一絲羞愧悄然滋生:她救了我的命,我該……拿什麼還?
這時,姨媽領了大夫進來,李亞茹才緩緩鬆開手。大夫檢視了貝雯的傷勢,說並無大礙。姨媽和表姐高興之餘,又忙亂起來。打水的打水,買飯的買飯。
貝雯一個人躺在床上,仰看著簾帳,彷彿處在另一個世界。忽然她聽見一聲「姐姐。」她一悚,扭頭看向四周的虛空處,沒有嬰孩。
她鬆了口氣,真是個怪夢。
雯雯還是不一樣,李亞茹心中暗想。
她本以為知道了表妹的秘密,兩個人能回到從前那樣,親密無間,無話不談。可剛剛那一縮,哪怕只是微微的一下,她也感應到了。就像精美的青瓷上生出一道細細的裂紋,哪怕再細小,也一樣清楚明白。
她隱隱有些不安,又開始自責:為什麼自己非要提議去找貝軍呢?明知道他是個王八蛋。貝雯那一刺,傷了脖子,縫了三針。可心裡的傷能縫麼?貝軍那些話就像刀子,每一句都往貝雯心口上扎。
她暗罵自己,卻也心懷希望,這麼大的事,消化需要時間。該給雯雯些時間的。
李亞茹本來想替貝雯守夜的,但父母執意不讓,說她還要上學。她其實是怕貝雯夢遊的事情被發現。可一連三天,父母都隻字未提。她心想,表妹這病是不是刺激了一下,反而好了?心裡還暗自慶幸。
到了週末,江城下了一場罕見的暴雨。天昏地暗,周源縣外的霧江水也暴漲起來。離校前,各班班主任一再強調,千萬不能去江裡游泳。這話其實也是年年說,但年年都有人不聽勸,淹死在霧江裡。
不過要是人人都聽勸,這世上也不會再有壞人了。李亞茹心不在焉地想。
這幾天她一直失眠,那天母親的話總是在她腦子裡轉。事後想,她自然明白那話的意思,只是不願意承認。
「是不是」和「該不該」是兩件事,至少十八歲的時候是兩件事。
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