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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老恩昆進來,就像將死的餓狼看見了受傷的羚羊,眼裡放出了光。
「阿爹啊!讓我抽一口吧!就抽一口哇!」他掛著長長的鼻涕,和嘴巴里流出的口水混在一起,沿著下巴流到細細的脖子上。
老恩昆舉起柺棍,一下一下用力地打在他兒子身上,罵道:「叫你二氣!叫你吸大煙!」
他兒子伸長了脖子哀嚎:「打得好哇!你再多打幾下,打完了讓我抽一口,就一口!」
老恩昆胸脯起伏不定,用力地喘著粗氣。他已經舉不起柺杖,就用顫抖的手舉起鐵煙杆,去抽他兒子的臉。
鐵煙杆抽過後的臉上留下一條紅紅的鞭痕,橫貫半個臉頰,鼻子都歪了。
老恩昆還要抽,青木過去輕輕把他的手托住了。
青木說:「恩昆公,你打也沒用,還得靠他自己熬。」
老恩昆長嘆了一口氣,收起煙杆,說:「叫你笑話哩!」
老恩昆的兒子還在哀求,眼淚鼻涕口水一起流下來。過了一會兒,他渾身抽搐起來,翻著白眼,嘴角溢位了白沫。
青木看向老恩昆。老恩昆說:「不礙事,耐他兩天就好了。」
天黑的時候,虞美人煮了點粥,盛了一碗粥湯端去西屋。
西屋裡昏天黑地的,只有一隻昏黃的小燈泡從房樑上垂下來。老恩昆的兒子低垂著頭,似乎睡著了,身下的地上粘粘糊糊的,發出一股屎尿的惡臭。
虞美人皺了皺眉,端著粥走到近前,叫道:「勒毛耶耶,吃粥哩。」
勒毛抬起頭,有氣無力地說:「一口,就一口哩!」
虞美人把碗拿到他面前,用湯匙挖了一匙薄粥,吹了吹涼,送到勒毛的嘴邊。勒毛用力一吸,把湯匙裡的粥吸盡,忽然咳嗽起來,噴了美人一臉。
美人繼續一湯匙一湯匙地餵他,大約喝了小半碗左右,勒毛有點緩過勁來了,細脖子上的大腦袋用力一拱,把美人手裡的碗撞翻,大叫:「放我出去!給我吸一口,就一口哇!」
滾熱的粥流到虞美人的手腕上,燙得她一哆嗦,不過她還是用力抓緊了粥碗,不讓碗掉到地上。恩昆阿公家裡的好碗已經不多了,她想。
她回到灶房,用涼水洗了洗燙紅的手腕,把熱在鍋裡的中午的剩菜端到堂屋的飯桌上,又滿滿盛了三大碗粥,放好了筷子,然後朝裡屋喊:「阿公、大爹、青木耶耶,吃飯哩!」
她想了想,又重新盛了一碗薄粥,朝西屋走去。
西屋的門口站著一個人,由於屋裡的燈亮著,她從外面看不清那人的樣子,只有一個黑乎乎的影子,但那人頭上像鳥窩一樣的頭髮和被晚風微微吹開的風衣下擺讓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青木耶耶!」她叫道。
青木伸出手說:「這裡交給我吧,你去照顧你阿公和大爹吃飯。」
虞美人總覺得這樣不對,但又說不出為什麼不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碗給了青木。
青木接過碗,轉身進了屋,把屋門關了起來。
勒毛哈吃哈吃地流著口水,眼睛裡冒著紅光,像一條瘋了的野狗,「給我!快給我!就一口,就一口!」
青木看著他,手託著碗,慢慢伸到他面前,在勒毛貪婪的眼神裡,跨擦一下把整個碗扣到了勒毛的臉上。
「啊——」勒毛被燙得殺豬一樣叫起來。
第96章 95、人生不能重來
勒毛睜不開眼睛,彷彿眼前有個大太陽在灼他。但這種灼傷的痛楚也無法壓住他想抽大煙的念頭。就像有一條蟲子,在他的心裡、腦子裡、血管裡不停的噬咬,這種難過,比燙傷痛苦一千倍。
「燙我吧!燙死我吧!給我吸一口,一口就行!」他大叫著。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