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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昇平從小便知,服毒後的死相太過難看,將來若非無力生存定不能如此,不想今日,母后卻選最難看的方式結束自己尊貴的一生。
昇平覺得眼前猛地發黑,雙膝頓時失去力道跪倒在床邊,滿腔的話連聲都發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母后冰冷僵硬動彈不得。
命宮人前去太醫院請御醫進宮診治,久無訊息,命人通報前朝忙於登基大典的新君,也無人趕到。空蕩蕩的昭陽宮,數十名宮人靜默跪伏在地,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卻沒有一個外人趕來弔唁。
剛剛舅父才走……他說,楊廣不日即將歸來。
向來是他親眼目睹妹妹服毒,又親手送妹子一程吧?
獨孤皇后的衣冠整潔,寢具如常,服毒了結殘生,想來也是她樂於的。
想必就在昇平趕來的片刻,她已經與舅父從容話別,舅父安撫定會帶廣兒歸來,她才會自行服下鴆酒含笑離世的。
獨孤伽羅和獨孤陀都是殺死大隋獨孤皇后的兇手。為了權勢,為了皇位,誅殺自我,成就百年。
昇平想到此處如墮冰窖,手腳都已僵硬聽不得使喚,渾身抖如篩糠。
誰能料到,為了楊廣能歸來,母后居然選擇最後的決斷,用自己的死換來兒女的生。
也許,在她看來結束自我已是痛苦終止,卻未必知道,她的結束於昇平恰是煎熬開端。
跪麻雙腿的昇平苦苦等待前朝賜祭奠靈堂的訊息,奈何苦等整整兩個時辰,太子楊勇才放御醫前來昭陽宮探望檢視,御醫的診斷已然不必再看,所有人從他們忐忑惶惶的神色中都可看出結果。
其實不用說昇平也早已知曉,她的手始終拽著已經僵硬的母后手腕,一分分消失的溫熱,一分分離去的親情,她用心能感觸到。
怕是在舅父離開之時母后已經先踏入皇權了,她終還是晚到了一步。昇平搖搖欲墜的身體被身邊宮人攙扶住,痴痴愣愣的,御醫站在一旁躊躇顫聲回稟:“回公主殿下,皇后娘娘薨了。”
昇平似才被人喚醒眼淚般頹然跌坐在地上,掩住面孔不住嗚嗚哭泣。一時間宮內大小宮人都已效仿昇平公主放聲慟哭起來,隨之哭聲傳出宮殿,昭陽宮外上上下下一干宮人等更是趴伏在地長跪不起,獨孤皇后待她們並非寬厚,她們的哭泣更是為了自己。
樹倒猢猻散,新君最忌憚的人已經悄然離世,她們隨侍能否存活世上便看新任君主的善變心意了。
連悲慟也不能盡情,這便是天家。
獨孤皇后身後仍有諸多喪禮事宜需要打點,昇平掙扎起身,抑制住心中悲傷籌備喪儀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力做任何事。
舉哀的衣衫妝配、宮殿佈置,奠儀注示,處處難以操控把握。此時有人忙,有人躲,隨處可見慌亂行走的宮人卻無一人肯上前幫忙,往日輝煌莊嚴的昭陽宮,如今早已亂作一團,儼然一派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飄搖景象,全然喝叱不住。
昇平公主終究不是即將登基的新君,宮人哪敢靠前為其做事。
半日後,新君在緩過繁忙,有了動靜。
楊勇先是率領一干嬪妾從容不迫前來,浩浩蕩蕩好大的排場。前首隨侍的侍從還沒等入門,高氏懷中的皇儲啼哭聲已經遠遠可聞。
那稚嫩聲音穿透籠罩巍峨宮殿的陰霾,聽上去甚是淒厲,高氏對孩子的喧鬧不管不問的態度,更是讓昇平不悅眯起雙眼。
靈幡飄蕩中高氏抱穩懷中皇儲噗通一聲跪倒在靈床前,暢暢快快的悲慟。哭至難過處還不忘拽著昇平的裙角:“太后娘娘薨了,還請公主節哀吧,人道是福禍無常,生死之事更是聽天由命。”
昇平不動聲色的收回被高氏拽住的裙襬,恍惚看向新君楊勇。
新君楊勇昔日與昇平嬉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