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婆,我回來了(第1/2 頁)
病床上的老人咽最後一口氣,張嘴合嘴努力呼吸。
說不出話,眼睛瞪得更大,盯著一個方向。
死不瞑目!
一位五十歲的女士衝進病房,撲在老人身旁,輕聲呼喚:“哥?妹妹來了,你還有什麼事要給妹妹交代?”
“園…園園……”
聽到親哥嘴裡喊出的名字,女士愣神,眼淚無聲落下。
“哥,你這又何苦,四十年了,你還放不下她?”
老人乾瘦的手掌捂在胸前,嘴裡唸叨的還是那個名字:“園園……”
病床邊,儀器顯示屏上劃過一條直線。
大夫護士輪流做了半個小時心肺復甦,知道沒用,盡一份職責罷了。
最後時刻,女士想再握一把親哥的手。
一寸的黑白鋸齒照片握在老人手掌中。
照片上,女孩青澀懵懂,臉龐清秀,粉雕玉琢,扎著那個年代特有的麻花辮。
女士失聲痛哭。
“哥,你心裡苦,妹知道。”
病床上這最後一刻,唯有這張照片讓他不捨,雙手捂著貼在胸前。
“哥,妹帶你回老家,你和園園嫂子永遠不會分開了。”
親妹的呼喚隱隱約約。
一抹消散不了的神魂飄飄蕩蕩。
……
熟悉的喊叫聲越來越清楚:“哥,醒醒,天亮啦,你還能睡得住?你今天要去煤礦做工,要早早走呀!”
睜開眼,猛一下坐起身。
站在眼前的人,不是五十五歲的老妹,是十五歲的小姑娘。
秦川瞪大眼,看眼前說話的親妹,愣怔半天,好似不認識了。
“哥,我給你說話呢,你這什麼反應?天都亮了你還不出發去煤礦?又被大伯叨叨罵。”
半天時間,秦川反應過來目前的處境。
妹妹說今天要去煤礦做工。
慘劇還沒有發生。
園園被辱,跳渠自殺,是三天後發生的事。
忽一下撲上去,雙臂捏住小妹肩膀,口氣急躁:“玲兒,讓你陪你園園嫂子,你咋跑回來了?”
小姑娘嘟嘴:“哥,天亮了我還不回來?園園姐沒事,我還不能叫她嫂子。”
三下兩下穿好衣服,扒開眼前小姑娘,秦川衝出屋跑出院子。
知青居住點那排土房子裡,剩周園園一個人了。
嘴裡大喊:“園園!我回來了!園園——”
昨晚死了。
今早又活來了。
是二十歲的身體,是1983年。
滿腦子裡是墓碑上刻的一行字:愛妻周園園。
她死了才追認她是自己老婆。
跑到房門口,穩住心神,不能讓園園受驚嚇。
在她眼裡,秦川沒有離開過大坪村,一大早跑來敲門,這般激動,是發瘋撒癔症。
深吸一口氣,輕輕敲門,聲音溫柔:“園園,我有重要話對你說,你把門開啟好不好?”
這兩年,最後幾個知青陸續離開了村子,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該上學的繼續上學,該招工的招了工上班。
周園園是村裡最後一名女知青。
她回不去了,五年前,她父親受迫害熬不住跳河去了,接著她母親改嫁。
她本家親族跟她家早斷絕了關係,再不來往。
城裡沒人接應她,還不如繼續待在大坪村當知青。
她住的知青寄住房裡,陪她的兩個村裡姑娘也陸續嫁人了,剩她一個人。
這段時間,晚上睡覺,是秦玲小姑娘陪著她。
秦川發了瘋往外跑,嘴裡喊著園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