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第1/3 頁)

上臺發言的是貧下中農代表、解放軍、交通大學&ldo;反到底兵團&rdo;、美術學校&ldo;紅聯&rdo;的紅衛兵小將、上海中國畫院&ldo;紅旗&rdo;戰士，以及美術口的革命派代表。一次像模像樣的大會，組織工作一定費了不少時間。

《打豐戰報》上刊出的爸爸的畫有《一時之雄》(畫面是抗日戰爭時期畫太陽下持日本國旗的雪人)、《炮彈作花瓶，萬世樂太平》、《城中好高髻，四方高一尺……》、《船裡看春景，春景像畫圖……》、《只是青雲浮水上，教人錯認作山看》、《互割互啖圖》，以及我們擔心了很久的那幅《月子彎彎照九州》。

《只是青雲》這幅畫，造反派說他是&ldo;把水上浮雲比擬新中國的鐵打江山&rdo;。其實這幅畫初次發表於1942年，正當抗日後期，意指日本侵略者猶如浮雲。1963年重畫後又在香港《新晚報》上發表。那是沈柔堅先生介紹，要爸爸為該報每週作漫畫兩幅，對臺灣&ldo;動之以情，曉之以理&rdo;。爸爸平生所作漫畫，光是我們能收集到的，就有四千多幅。畫得多了，難免有瑕疵，但怎麼可以反過來說他把浮雲比作新中國呢!

《船裡看春景》一畫，那所村屋的門楣上寫著&ldo;人民公社好&rdo;五字。為了美化風景，爸爸把岸邊的桃花在水裡畫了個倒影。題字為&ldo;船裡看春景，春景像畫圖。臨水種桃花，一株當兩株&rdo;。竟被批判為&ldo;豐子愷赤裸裸地咒罵我們的人民公社似船裡看春景，此景不過是&l;三月桃花一時紅，風吹雨打一場空&r;，誣衊人民公社即將消逝。&rdo;

《打豐戰報》上說，這次批判會得到《文匯報》、《解放日報》等等的熱烈支援，還收到上海輕工業學校、南京軍區衛生學校、空軍政治幹部學校的各造反兵團的賀電。會後還放映了豐子愷漫畫幻燈片。

對爸爸漫畫的吹毛求疵、顛倒是非、惡毒中傷的批判，不勝列舉。這裡還想介紹兩則可笑的批判。

爸爸喜歡蘇曼殊的詩《過蒲田》：&ldo;柳蔭深處馬蹄驕，無際銀沙逐浪潮。茅店冰旗知市近，滿山紅葉女郎樵。&rdo;取其末句作畫。畫一村姑正在山坡上掃紅葉，樹上落下幾片紅葉來。這幅畫畫過好幾次。每一幅紅葉落下來的片數都不一樣。造反派們掌握的恰好是落下三片紅葉。於是便指責作者是惡毒攻擊&ldo;三面紅旗&rdo;落地。(&ldo;三面紅旗&rdo;即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

還有一組畫的批判，讓人哭笑不得。那是爸爸應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要求為一冊幼兒讀物畫插圖。文字是出版社提供的，內容為正確與錯誤相對照，讓幼兒辨別哪一頁對哪一頁錯。例如正確的一頁上畫&ldo;東方出了個紅太陽，爸爸抱我去買糖&rdo;;錯誤的一頁上畫&ldo;西方出了個綠太陽，我抱爸爸去買糖&rdo;。他們單取錯誤的一頁來批判。&ldo;西方出了個綠太陽&rdo;，那還了得!豈不是和&ldo;紅太陽毛主席&rdo;唱反調嗎?其實1957年出版這冊書時還沒有把毛主席比作紅太陽呢!

這幅畫的批判出現在一次&ldo;毒草&rdo;批判的展覽會上。看見的人很多。人們不知就裡，以為豐子愷的這條罪狀太明顯了。爸爸的漫畫&ldo;西方出了個綠太陽&rdo;直到如今還有人問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還想起一件事。我在出版社校讀電臺教日文的教科書時，有人告訴我：後面那隻詞彙表的排列要注意，不可把&ldo;萬歲&rdo;和&ldo;熊貓&rdo;排在貼鄰。因為&ldo;萬歲&rdo;兩字應該是毛主席專用的，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