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部分(第3/4 頁)
護車。他像一隻發瘋的狗竄進急診室,大哭著叫醫生快救救他,救救他。醫生們像炸了窩的蜜蜂一樣在屋子裡亂飛。陸兵的身體還被雷鳴死死地抱在懷裡,他的頭不斷的垂下去,雷鳴用手託著,身體彎成一隻蝦,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的脖子。雷鳴覺得陸兵只是睡著了,他怕弄疼他。
醫生和護士們在陸兵的身體上忙碌著,雷鳴神情恍惚目光呆滯地站在一旁哭泣,他儘量壓低自己的聲音,像蒼蠅一樣哼哼著哭,趙天弓也來了,看了一眼就去跑找醫院的領導。雷鳴不敢看醫生們的動作,背過身去,轉過臉飛快地抹著眼淚。他情不自禁地把臉挨在急診室的門上,嘴很自然地張開了,他用牙齒咬著門框,咬得嘎蹦嘎蹦響,在響亮的聲音中好多木屑簇簇地落下來,他的嘴裡填滿了油漆的味道。幾分鐘後,一個戴眼鏡的大夫在旁邊小聲告訴雷鳴,沒用了,人在救護車上就死了,瞳孔早都散了。雷鳴不相信,他怎麼能夠相信?他撲在陸兵身上,吐掉一嘴的木屑,口對口給陸兵做人工呼吸,他的嘴唇好冷,像一塊冰糕,雷鳴死死貼著他的嘴唇,拼命向裡面吐氣。有一刻他覺得陸兵動了一下,他非常興奮地繼續吐著氣,可雷鳴覺得自己的力量越來越小,吐的氣越來越少,但他仍不放鬆,他知道這是他能做的唯一的事。這種機械化的動作讓他呼吸艱難,後來雷鳴的眼前一黑,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雷鳴從一張滿是消毒藥水的床上猛得睜開眼睛,想起陸兵,大喊他的名字,醫生拿著針筒向他走過來,死死按住他的胳膊,說你冷靜些你冷靜些。雷鳴一巴掌扇過去,又補了一腳,那醫生就像只蚊子一樣貼在了牆壁上。房間裡穿白大褂的醫生和護士全傻了,雷鳴奪過一把剪子,站在床上揮舞著大喊,我班長在哪?喊了兩遍,一屋子的人就呼嚕呼嚕全跑光了,只剩下一個胖乎乎的小護士,她的腿微微發抖,戰戰驚驚地說,你,你把剪子放下我帶你去找他。
太平間裡的陸兵仍然睜著雙眼,他可能臨死前太想再看看外面的陽光了,或者是想再看看雷鳴。他的眼球一動不動,那些恍惚存在的目光像潮水一樣渙散開去,雷鳴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麼。陸兵胳膊上的血跡幹了,雷鳴用手指給他小心翼翼地一塊一塊剝下來,露出堅硬冰冷的面板。雷鳴就趴在醫院冰冷的太平間裡,蹲在陸兵冰冷發硬的身體上哭得發抖,他第一次聽見自己盡情的哭聲,彷彿要把壓抑20多年來的聲音全部哭出來,他像是仰望天空似的,抬起臉放聲大哭著,可他只看到灰暗的天花板。雷鳴的哭聲放肆而激昂,像在太平間裡炸響的一個又一個暴雷,驚得旁邊的小胖護士像幽靈一樣悄悄溜走了,只剩下他一個人。雷鳴哭到嗓子幾乎發不出聲音了,就跪在地上。他把自己的腰都哭疼了,哭得都不敢動了,而後他聽見一種奇怪的聲響,每一聲都像是被鋒利的刃捅破胸口之後噴射出來似的,那是他現在的哭聲,如果它還能算做是哭聲的話,等這種聲音漸漸消失時,雷鳴的手和腳突然抽動起來,一會兒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118 烈士
清晨的211團裡一片寂靜。
“陸班不能成為烈士?為什麼?”陸兵出事後的第3天,雷鳴站在趙天弓的辦公室裡,語氣中帶著極度憤怒,“把活留給別人,把死留給自己,這樣還不能成為烈士?”
趙天弓站在窗臺前,雙眼注視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一隊穿著迷彩服計程車兵冒著雨從機關樓門前匆匆跑過,趙天弓的目光一直跟隨著最後一名士兵消失在雨幕之中才轉過頭,看著雷鳴毫無表情的面容,低聲說道,“這是領導的意思。”
“領導的意思?”雷鳴用同樣低沉的聲音回答,“團長,我看是某個領導的意思吧。”
趙天弓從抽屜裡拿出煙來抽,他吐了一口藍色的煙霧,說道,“雷鳴,我現在是副團長,我已經盡力了。王政委說,陸兵沒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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