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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啥?」她刁過碗去,惱惱地瞪他一眼,扭身進房,拿出兩個白蒸饃,像打發乞丐那樣塞給他,「帶回去吃吧!」
他明白她不希望他走進這間暖烘烘的房子,便瞅她的眼睛,看那裡面還有沒有別的內容,或暗示或遺憾或默默相許的神情。沒有,什麼也沒有,空空洞洞的,帶著原野的明朗和開闊。
「快走吧!不走你會著禍的。」她說,「女人不值錢,挖金子要緊吶!」
「你是我的,再不值錢也是我的。」
「我有男人。」她說罷,輕嘆一聲,回身輕輕關上了門。
穀倉哥哥失魂落魄地站著,發現那素花手巾還攥在自己手裡,忙伸展指頭,生怕滿手的油汗汙髒了它。他捂到臉上聞聞,香噴噴的溫馨撲鼻貫肺,和他想像中的驢妹子的胸脯一個味兒。他聞著,禁不住過去推開門,探頭朝裡瞅。他太專注了,沒覺察任何異樣的變化,就被人從身後一把推進門檻,又搡倒在地。有人按住了他,接著,又有人扔過一床棉被來,須臾將他矇住。他要掀掉,可被子四角像被什麼鉚合了,怎麼也掀不動。
「誰?」他驚問一聲,卻聽有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像從牆壁中擠出來那樣問他:「穀倉人,想死還是想活?」
他覺得胸腔憋悶,只想吐氣不敢多嘴。那聲音繼續說下去:「想活就挺著,想死就跳起來,棒子就在頭頂,跳得越猛越好。」
他害怕得頭髮豎起,心臟猛烈地朝喉嚨竄來,大吼一聲,掀掉了被子也掀掉了壓在身上的那個人。他站起來就跑,沒跑兩步就被一個軟乎乎的東西絆住了,一個馬趴仆倒在地,那傷口正在癒合的殘手恰好壓到自己的肋骨下面,疼得他粗嚎一聲。
他又被矇住了。他聽到了一聲妹子的驚叫,好像她又因為他捱了打,又好像她在用叫聲哀求那些來堵截他的人別對他太殘忍。他昏昏沉沉地趴在地上,彷彿是一塊無生命的石頭,孤零零地被時間和萬物遺落在了陽光投射不到的死角,再也無法回到人世間了。
「穀倉人,要想活,就拿金子來換命。」
他聽到這聲音是張不三的,便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不想做,好像自己必死無疑。
這時他聽到妹子在說話:
「他沒有金子,他的金子叫人搶了,我親眼見的。」
被子掀掉了,張不三將他拽起來,吼著問他:「搶了?誰?說呀!我是講信用的,只要你說出來,你就能活。」
一聲巨響,張不三身邊的石滿堂將一根樺木棒敲到一條長凳子上。凳子頓時劈裂了。穀倉哥哥渾身一抖,喊道:「放開我!」
張不三鬆開手。而石滿堂卻將大棒舉了起來,隨時準備砸下去。穀倉哥哥看看大棒,又看看急切地瞪著他的驢妹子,悲憤地低下頭去。
「說呀!搶你金子的那個人是誰?」驢妹子幾乎是哀求著問他。這聲音使穀倉哥哥再也堅強不起來了,淒涼地說:「放了我,我把金子從周立通那裡要過來。」
話音剛落,石滿堂手中的大棒就落了下來。穀倉哥哥覺得眼前一片黑暗,搖搖晃晃地趴到地上。接著又是一陣拳打腳踢。他昏過去了。張不三讓人把他拖到門外,又拖進杉木林,將他的衣服扒去後用繩子倒吊了起來。他們想起了連喜,連喜是怎樣死的,穀倉人的金掌櫃就應該怎樣死。之後,他們急匆匆朝黃金臺趕去。忙亂中,他們忽視了一個重要問題:只要有人,就會有善良存在。驢妹子是善良的。他們剛剛離開,她就一頭鑽進了杉木林。
黎明,穀倉人簇擁在臺坡上,驚怪地議論著一夜之間別的淘金漢悄然失蹤的事情。周立通也不見了,李長久自告奮勇,帶著幾個人去尋找。在離黃金臺一里許的地方,他們發現了周立通的屍體。他們斷定周立通是被淘金漢們打死的,至於為什麼會死,就用不